“老太太,这就完了?”林三太太本以为太夫人会震怒,谁知道雷声大雨点儿小,这阿萝做错了这么多,竟然就无声无息地过去了。
她急忙要跟太夫人再理论一些,却见太夫人理都不理她扬长而去,再要开口,却见门口已经走过来一个清俊冷淡的男子。见是林三老爷来了,林三太太就急忙闭嘴不敢说话。林三老爷一双狭长的凤目扫过她,目光就满满地落在了阿宁的身上。
“父亲。”反正太夫人都默认了不再追究阿萝,阿宁就拉着阿萝起身。
林三老爷看了容色濯濯的阿萝片刻,皱了皱眉,看向一旁的南阳侯。
“你……”他才对阿萝开口说了一个字,就感到一旁南阳侯霍然站起。这素日里冷漠英武的中年男子此刻眼里都是怒意,那扑面而来的杀意与愤怒,几乎令人站立不住。
他两步就到了阿萝的面前,霍然高高地扬起了手,几乎是携着风雷之势,劈手就是一个耳光!阿萝虽然素有心机,也为人强势百般的手段,却从未想过南阳侯竟然有暴雨雷霆一般动怒的模样,一时就傻在了原地。
当耳光声传来的时候,她猛地捂住了脸。
可是却不疼。
她就看见眼前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将自己护住。
“父亲。”林唐的脸因南阳侯动怒挨打,此刻往一旁歪去,许久,方才转过头来,面对南阳侯。
一缕刺目的鲜血从他的嘴角流淌下来,白皙英俊的脸颊高高肿起。
“不是六妹妹的错。我跟父亲说过,是我当初说服她,叫她去投军。兵器是我给她的,铠甲也是我给她的。这些日子,是我教她如何习武。若没有我,她不会这样顺利。”
林唐往低声吐了一口唾沫,就见里头全是血,笑了笑,回头看着脸色愤怒的南阳侯,低声说道,“都是我的错,父亲。可是我不后悔。”他一只大手扣住阿萝纤细的手臂,将她给扣在身后,不叫阿萝直面南阳侯。
“混账!”南阳侯只恨林唐恨得双目赤红。
“你才是混账!”若说南阳侯夫人方才还浑浑噩噩,可此刻看见爱子被打,顿时就跳起来了。
她就跟护犊子的母兽一般,将林唐给拉得一个踉跄,见这青年护着身后的阿萝,她动了动嘴角,此刻却来不及找庶女的麻烦,只回头尖声叫道,“你怎么敢打他?你有什么资格打他?!你是做父亲的么?!你才是混账!这么多年,你只知道冷淡他,忽视他,如今你想起他来了?你还敢打他?!”
她顿时扑到了南阳侯的怀里,揪着他的衣襟伸手就和他厮打起来。
虽然闺女是她心中最爱,可独子林唐却是南阳侯夫人一生的指望。
可是南阳侯却打了她疼爱的儿子。
“弟妹,弟妹消消气儿。”宁国公夫人就瞧着不像样儿了,见南阳侯夫人跟疯了似的,急忙握住她的手将她拉开,顺便当做没有看见这弟妹挠得南阳侯脸颊上全都是血檩子。
一想到这位二弟只怕又要请假了,宁国公夫人抽了抽嘴角,低声安慰道,“先看看阿唐有事没有。”林家的小辈子弟不多,林珩这一辈儿不过是兄弟四个,素日里自然守望互助,都是十分亲近的。
“没事儿。”见阿萝怔怔地看着自己,美目之中晶莹点点,还有南阳侯夫人仓皇地看过来,林唐就云淡风轻地抹了一把嘴角的血迹。
没事儿个屁。
林三公子强颜欢笑,觉得自己这英雄做得好无辜啊。
那个什么……虽然南阳侯要抽阿萝的时候,他的确上前了一步,可那本是想要抓住南阳侯的手的。
是谁在后头踹了他一脚?
一颗胖团子抽抽搭搭地埋进了靖王殿下的怀里,撅着胖嘟嘟的小屁股深藏功与名。
林唐隐蔽地,偷偷儿地,顶着靖王“弄死你!”的目光,瞪了胖团子一眼。
只是这个时候承认不是太傻了么?他还能享受到庶妹难得的温柔……哟,竟然拿帕子给自己擦脸……
林三公子就很满意了,越做出一副不在意的清高的样子来。
他由着阿萝给自己擦了擦火辣辣的脸颊,又急忙侧头去安慰自己的母亲,顺便保证自己当真是没有一点儿事儿。此刻南阳侯叫林三老爷皱眉拦住,虽然不能上前再给阿萝一耳光,可是目光却越地恼怒。他奋力喘息,仿佛方才在宫中憋得很了,林三老爷目光复杂地看着他,许久,低声说道,“二哥,有话好好儿说。”
“好好说什么?去军营里吃沙子去?你养尊处优在勋贵之家,知不知道军营里不是你任性的地方?”
南阳侯叫弟弟拉着,沉默了很久,脸上露出忍耐的模样,勉强放低了声音看着阿萝说道,“你素日里喜欢舞刀弄枪,那不过是玩意儿消遣。你平日里喜欢骑马……”
“父亲怎么知道我喜欢骑马?”阿萝突然疑惑地问道。
她惊疑不定地看着突然收声的南阳侯。
“我看见过,随口和你父亲提过。”林三老爷突然开口说道。
只是阿萝的眼中却露出几分怀疑,见她目光潋滟,姿容绝美,南阳侯几乎不能忍耐脸上的恼火,沉声说道,“军营里不是你过家家的地方。你最近不要出门,长公主处我去说。”
见阿萝抬眼诧异地看着自己,脸上露出几分倔强,他用力握住了一双大手,眼角微跳地说道,“我……已经给你相中了庆阳伯府的独子。庆阳伯是我十几年的军中好友,他的独子也是他唯一的嫡子。他妻早逝,并未续娶,如今不过是妾室打理后宅。你只要嫁过去,庆阳伯府后宅就属你最尊贵,日后,你也可以做伯夫人,不比你追随长公主的前程差。”
“庆阳伯出身低微,没有家族可依,与二哥一向交好。且……”林三老爷清冷地说道,“他的嫡子如今就在二哥麾下做偏将,为人性情,二哥都熟知在心。他一心仰慕二哥,日后只凭着这份仰慕,也不会亏待你。二哥问过他,若娶他的女儿……”
“那小子答应我了,若娶我家女孩儿,就绝不纳妾。”
南阳侯冷冷地说道。
他每说一句,不提阿萝的脸色,只南阳侯夫人,已经面色扭曲地看向自己的丈夫。
这门婚事,说起来比她的女儿阿姣的还要好些。
毕竟元英虽好,还出身顺昌侯府,可是却是三子,不能袭爵。
“过些日子,你就嫁过去。他们一家子绝不会怠慢你,看不起你。你会此生平安喜乐,安稳到老。”
南阳侯沉默了很久,脸色狰狞之后又化作了平静。
“你就留在京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