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叔莫不是要带我入京吧」鱼二似笑非笑,蒋发瞥了他一眼:「那你现在走?」
晌午过后,蒋发一行离开客栈,他一路皆以商队为掩护有车有马一行十余众,昨晚追敌伤了几个手下弃马坐车,鱼二也被扔到车上但并未捆绑也没堵嘴,因为蒋发知道现在让他走他都不敢走,因为到处都是锦衣卫和东厂番子,离开车队他寸步难行!
鱼二也是聪明人,事既已如此任性胡来也只能白送性命,还不如听从蒋发之言到了安全之地再离开,留的青山在还有柴火烧。
车队出了镇子沿着官道往北走,途中不时遇到成群或结队或步行或骑行的锦衣卫,一个个急色匆匆,显是接到命令从周边调集而来。
鱼二面色平静和队伍里其他人无异。
有些锦衣卫和车队擦肩而过不管不问,有的则会盘查,当然都是很顺利的放行,还是很客气的那种,每当这个时候鱼二都会撇嘴:「朝廷鹰犬做到这份上挺威风的嘛」。
「那可不,堂堂正正自是威风,比不得那些臭水沟里的老鼠总是偷偷摸摸见不得人」陈所乐很喜欢怼鱼二,而且一怼一个不说话。
行不至半个时辰,前头官道竟堵住了,行人车马堵了里许地看不到头,众人疑惑遣人去前头去看看,回来说是锦衣卫在前边设卡严查过往行人车辆。
蒋发一行不怕查呀,便吆喝路上一些行人车辆避让,他们要先通过,自是引起一些不满,咒骂这些人不知死活往前钻,惹得那些锦衣卫不快定会给他们好看之类的。
距离哨卡还有二十多米的地方实在太过拥挤车马过不去了,陈所乐有些急便只身向前想去看个究竟和那些锦衣卫打个招呼先行通过,可还没挤过去便听到前头吵的不开交,很多人都围过去看热闹!
听说有车队和锦衣卫的吵起来的,锦衣卫要搜车马行李,对方不让。
好家伙,谁这么大胆竟然敢和锦衣卫唱反调。
听说是山东的孔家的人。
孔家?不会是那个衍圣公吧。
好像真是!
陈所乐一听事关孔家更兴奋了,扒着人头就往前挤,引的不满声大作,但奈何看他魁梧健壮也只能叨叨几句没人敢给他动手。
这货挤到前头就看到一个锦衣卫的总旗正在和一个管家摸样的人在争执什么,旁边几个锦衣卫还在斜眼冷笑满脸不屑,在看孔家的车队,不由咽了咽口水,真是香车宝马,规模制式皆非一般权贵可比,老百姓就更不用说了!
妈的,孔家这会儿入京作甚?带着疑问陈所乐回来将前边的八卦说给众人听,蒋发略一沉默淡淡一笑:「孔家要出新的衍圣公了呗,这不得进京受封」。
「嘿,孔家如今口碑比茅房里的垫脚石还臭,怎得朝廷还要封他们」陈所乐很是不解,忍不住啐了口痰,这话听的众人点头不已,连鱼二也微微点头认同。
前些年头不知道从哪刮来一阵妖风吹的孔家东倒西歪,熏的孔家臭不可闻,上到八十老汉,下到牙牙学语小儿都嘲骂孔家满嘴仁义道德却世修降表,二十五朝贰臣,七十六代家奴,实在是恬不知耻还有脸为人师……
随后孔家家主当代的衍圣公孔胤植又突然暴毙,还引发一大丑闻,当时朝野上下无不鄙之,朝廷也因次对孔家翻了白眼,并无任何动作。
按照历朝历代规矩,孔家每一任衍圣公嗝屁之后便会立刻封个新的,但这次竟然相隔一年多,跟在是因为这年余孔家口碑太臭了,朝廷不得已要放一放。
「虽然臭,但有用,对朝廷有用,要用他们来立规矩」蒋发笑了笑,众人神色各异,心中都了然,历朝历代的朝廷怎么可能不知道孔家什么德行呢,但还都要给他一个个高高的位置,因为对于朝廷来说他太有用了,因为他能给天下读人天下老百姓立规矩!
天下人都要在这个规矩里生活,你迈出一步就是大逆不道!
「规矩!」鱼二撇嘴哼了一声。
「无规矩不成方圆,没了规矩这世界早都乱套了,但规矩太多这世界又太沉闷没了生气,规矩太多人就和被圈养的畜生没什么分别了,而儒家的规矩就是这样的,恰好朝廷就需要这样的规矩来约束老百姓」说着叹口气:「为什么很多人想当官老爷,又为什么那么多人想去造反呢?其实就是为了跳出这些规矩!」
鱼二听了抬头看着蒋发:「师叔本是自由人最厌规矩,可如何又跳进规矩里了呢?」
蒋发哈哈一笑:「没人能活在规矩之外,就比如你们造反是为了破坏现有的规矩,可一旦成事依然会定下新的规矩!」
鱼二沉默不言。
一直闭目养神的乔三秀叹口气:「如果你有钱,规矩是可以变通的,如果你有权可以制定规矩,规矩是为你服务的,但如果没钱没权,规矩就是为你量身定做的,所以当官造反都是为了跳出别人给自己定的规矩,然后为别人制定规矩!」
「就是乔老三说的这个理」蒋发伸出大拇指,又看了鱼二一眼:「所以我投身朝廷没啥丢人的,而你造反也没啥可清高的,都只不过想少些规矩的束缚」。
鱼二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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