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天乾清宫的宫女太监比以往死的多很多,可当代王再想拿这些奴才泄气却被人劝住了。对方说得很现实,这宫里最多的就是宫女太监,真把这些人逼到绝处,暴动起来,恐怕连代王都要吃不住兜着走。
那怎么办?
没人能回答他!
每日都有人想打开宫门逃跑的,却都被人诛杀,守着几处宫门的人都是常建安的人,之前劝住的代王的也是常建安。
必胜之局,却被此人弄得一团糟,常建安对代王心中满是鄙夷。可如今说什么都晚了,败局已定,为今之计只有保命。
到了此时,常建安和代王之间终于有了分歧。
常建安的意思是利用手中的朝臣,交换出一条逃生之路,可代王对此却似乎并无兴趣。终归究底代王是皇子出身,有着自己的骄傲和自尊,逃出去又能怎样,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难道要落草为寇,一辈子活在躲躲藏藏之中。
魏国公和魏国公世子对此也并无什么兴趣,魏国公当夜就病倒了,上了年纪的人,几番惊怒,人就垮了。而世子也不可能丢下老父和一家子逃亡,他们不像常建安,孤身一人,了无牵挂。
眼见这两人都一副窝囊废的模样,常建安就不再理会二人,自己去办这事,可还未等他向对方提出要求,宫里突然就乱了。
没人知道那些人是怎么攻进来的,城门又是怎么开的,似乎不过一眨眼之间,那些人就攻进来了。
*
乾清宫,正殿的龙座上,坐着一个人。
此人一身明黄色龙袍,却是满脸颓唐之态。
正是代王。
之前他还有所顾忌一二,后来撕破脸皮他索性也就不遮掩了。他肖想这皇位已久,如今好不容易有了机会,自然黄袍加身,先逞一把威风。
远远的,似乎传来宛如排山倒海的呼喊声:“放弃抵抗,既往不咎,试图顽抗,定斩不赦!”
“保家卫国,匡扶社稷!诛清奸佞,天佑大乾!”
这是晋王一系人马每逢叛军必喊的口号,因为诸如此类这般妖言惑众,代王的人马吃了多少亏且不提。直到现在代王都想不通,怎么他就要输了。
明明他占了先机,明明他的人马比晋王的多,怎么就要输了。
他耳边突然响起多日前陈阁老对他说过的一句话:“冒天下之大不韪,终究立身不稳,是时史记载,将遗臭万年。”
代王并不相信这种说辞,众观史,无外乎成王败寇。
什么叫做冒天下之大不韪?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他也是父皇的亲儿子,正正经经的中宫嫡子,凭什么皇位不该是他的,本就该是他的!
吱呀一声响,紧闭的殿门从外被推开了,一个形容狼狈的武将跌跌撞撞跑进来,声嘶力竭喊道:“殿下,攻进来了,攻进来了……”
代王也不知在想什么,只是轻轻地哦了一声,连头都没抬。
殿门突然大开,有大量的阳光从门外散射进来,代王迎面而坐,被照得有些睁不开眼。有许多人涌了进来,为的一人高大从容,身姿挺拔,犹如天神下凡。
“三哥,别来无恙。”
*
坤宁宫里,魏皇后端坐在正殿的凤座之上。
她一身明黄色燕居常服,妆容体面,花白的头整整齐齐梳着髻,头上戴着六龙三凤冠。
本来安静的坤宁宫,突然一下子吵嚷起来。
脚步声凌乱,有宫女的惊叫声,很快半敞的殿门就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皇后娘娘……”
不待对方开口将话说完,皇后就唰的一下从凤座上站起来了。
“你们来的正好,本宫被代王囚在这宫里已久,本宫要大义灭亲,代王暗害陛下,谋朝篡位,圈禁母后,囚禁大臣,种种罪行,罄竹难……”
没有人说话,大家的目光都有些怪异起来。
皇后这是打算断尾自保了,可问题是事情都展到这种地步了,她怎么觉得一定能取信他人,果然荣华富贵迷人心窍,这世上最尊贵的人之一,也能做出如此不要脸的行举。
为的福成笑眯眯地道:“娘娘,这些话您还是不要和奴才们讲,奴才们也听不懂啊,这话您还是留着和陛下他老人家去讲吧。”
一提起弘景帝,魏皇后突然哀恸起来,以袖掩面,哭得泣不成声。
“那孽子竟对陛下动手,竟让龙躯一直停在乾清宫,本宫与他说了无数次,让他先将陛下收敛入梓宫,他却充耳不听,反倒斥本宫多管闲事。若不是本宫身为他的生母,恐怕如今这条命是没有了……本宫夜夜做梦都梦见陛下来梦中找本宫,说本宫为何生了这样的一个孽子,可陛下说他不怪我,代王久在封地,又与本宫从小不亲,他如此肆意妄为,本宫……”
福成打断道:“娘娘,这话您还是留着和陛下说去吧。”
魏皇后惊疑道:“你们想干什么?若是本宫没记住你是晋王的贴身太监,难道你们竟想对本宫私自下毒手不成?本宫是大乾的皇后,母仪天下,是晋王的母后,晋王向天借了胆子竟敢对母后下手,他就不怕天下人的鄙夷耻笑?!”
福成非常无奈:“我家殿下并无对娘娘下毒手之意,娘娘还是不要胡乱猜测的好。老奴不过是想带娘娘去见陛下。”
说着,他也不耐烦对魏皇后废话,扬了扬下巴,就有人从他身后涌了上来。
可魏皇后却全然误解了他的意思,她不由自主往后退去,直至绊到什么摔倒在地。即是如此,她还没忘了求生,手脚并用往前爬去,想躲在凤座之后。
洪让已经被人拿下了,此时看到这样一副画面,见这些卑贱的人宛如看猴戏似的看着娘娘,心中悲愤至极。
“娘娘,陛下没死,陛下没死啊!”
魏皇后的动作突然顿住了,面孔的惊惧定了格,然后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