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府里知道的人不多,即使知道也没人敢随便议论。倒不是怕胡侧妃知道会不高兴,而是怕踩了那位的痛处。
提起这个就要说说,按照王府惯例,府中女眷若是诞下子嗣,是不用自己喂奶的。一般的富户人家都是如此,更不用说天生就是堆金砌玉富贵无双的晋王府。
小郡主的奶口早在胡侧妃还没生产之前就备下了,为了怕王妃从中动了手脚,害了自己的命根子,胡侧妃还专门请了晋王的话,自己命人在外面寻来的,就为了小郡主生下来就有奶吃。
按理说这种情况下,胡侧妃生产后应该连奶都不开,直接让良医所那边开些回奶的药来吃,将奶压回去,也免得自己以后遭罪。一般富贵人家都是如此处置的。可胡侧妃非但没这么做,还命稳婆给自己开了奶,甚至还服了几副下奶的药。
当时也不是没有下人从中提出质疑,可胡侧妃却十分坚持。本以为这胡侧妃是不是出身低下,想亲自喂养小郡主,谁曾想她并没有,小郡主一直让两个奶娘喂养着。
留春馆上上下下几十号人,免不了有人走漏了风声。
获知消息的人不免疑惑,这胡侧妃如此费尽心思,不给小郡主吃,那是打算干什么?不免有人思及一些勋贵豪门之家私底下的龃龉事,再加上府里也有流传说胡侧妃是那种地方出来的女人,自然免不了有人想歪了。
府里私下传得沸沸扬扬,胡侧妃拼命藏拼命捂都捂不住,为此让后院的几个女人看了不少笑话。
胡侧妃本就为了这事羞恼万分,晋王妃突然命人这当头送两个奶娘来,听说还是两个颜色出众的,而若无意外出门巡视封地的晋王近期就会归来,那是给谁用的,还用明说?
实在不能怪胡侧妃想歪了,搁她来看,王妃明明是来打她的脸。还是将她里子面子都扯下来,当着阖府上下人的面打。
胡侧妃又怎么能不恼!不恨!
“她表面装得清冷不食人间烟火,实则就是个心思龌蹉贱人……”
胡侧妃一通怒骂,突然她柳眉蹙了一下,手下意识地按了按胸前衣襟处。匆忙推开桃红,往里间去了。
连桃红也没叫上服侍。
桃红看着她的背影,忍不住摇了摇头。
*
晋王妃今日的心情很不错。
她心情好的时候,思懿院的天都格外比平时亮一些。
见王妃心情好,紫烟几个也比平时活泼多了,又见外头天气好,便磨着让王妃去园子里散散,总是这么憋在屋里也不成。
晋王妃欣然答允,带着人上园子里去了
正值四月春暖花开,园子里一片葱郁的绿色,看着就让人神清气爽。
晋王妃散了会步,又去池边上喂了会儿鱼。有人来报说留春馆那边胡侧妃大雷霆,怒不可遏,晋王妃顿时笑得更开心了。
晋王妃开心,周妈妈就开心。
在她来看,只要能让自家王妃高兴,那是对方家祖坟上冒了青烟。因为这,她特意命人给瑶娘送了两身衣裳过去,在饭菜上也格外有优待。
这种小事是不用晋王妃主动说的,周妈妈自己也就办了。能在主子们身边服侍这么多年的人,没几个是简单的角色,最起码揣摩上意都有一手。
瑶娘看着面前的东西,身边是翠竹宛如刀子似的的目光。
她送走了来送东西的小丫头,心中一阵疲惫感突生。
瑶娘觉得自己上辈子真是白活了,这么多明显的端倪,上辈子她竟一丝一毫都没感觉出异样来。
她将衣裳随手搁在床头边条案上,就去床上躺下了。
一间不大的屋子放了两张架子床,床上都挂着帐子,瑶娘上床后就把帐子放了下来,倒也挡下了翠竹的眼光。
见对方不屑与自己说话的样子,翠竹又气又恨,摔摔打打了半天,才消停下来。
可她也不想和李氏吵,不想坏了妹妹的难得清净,便摔了帘子又进屋了。
李氏哪里受过这种气,就想冲进门和蕙娘大吵,却被从西厢出来的燕姐儿给拉住。
燕姐儿将李氏拉到屋里。
“娘,你何必与她争嘴,她如今正为要把那狐狸精送走恼着呢。你跟她吵,回来她又哭哭啼啼跟哥告状,到时候硬要将那狐狸精给留下,那可就不好了。”
一听燕姐儿这么说,李氏觉得也对,遂瞅了她一眼,道:“你之前说好的,把瑶娘撵走了,以后家里活你来干,这两天野哪儿去了?成日里什么活都不干,就这还想嫁人,小心嫁过去,人家把你给退回来。”
李氏一面说,一面拿手指头戳着燕姐儿额头。
燕姐儿被戳得生疼,却不敢反抗,满脸都是不情不愿:“你都说我马上就快出门子了,不好生保养保养自己,到时候嫁过去该惹人笑话。对了娘,你跟哥提了去陈家说合的事了?”
李氏一副没好气的样子:“急不死你个小丫头片子,这时候能提这事?提了你嫂子知道该又跟我闹腾了。等瑶娘走了以后,我再跟你哥说。”
“那你可尽快。”
李氏没好气地瞪了女儿一眼,便回屋了。燕姐儿扒在门边往外头看,看正房那边没有动静,东厢那里也静若无人,便悄悄地出了家门。
一路出了巷子,拐进一条偏僻的胡同。
刚走到一户人家门前,就被从里面窜出的一个人影拽了进去。
是个皮肤黑黑小子,他个头不高,但身材十分壮实,看起来像座小山也似。
此人正是李氏口中的黑小子冯黑子。
燕姐儿被他吓了一跳,没好气道:“你让毛蛋来叫我出来做什么?”
冯黑子笑眯眯的,“我好几天都没见着你了,怪想你的。”
燕姐儿有些嫌弃地看了他一眼,“我娘最近不让我出门,我哥也看我看得紧,说都是你们把我给教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