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烟将晋王妃从床上扶了起来。
晋王妃来到妆台前坐下,紫烟拿起犀角梳给她通头。一下一下的梳着,要梳上一百遍才够数。
如今这屋里也就只剩下晋王妃的心腹之人,有些话自然可以说了。
晋王妃这才道:“奶娘,你以后要管住些自己的嘴,主子哪里是你能非议的。你是我奶娘,我倒没什么,可你别忘了这府里真正的主子是谁。”
自然是晋王。
可不是能容许一个下人非议的,哪怕此人是王妃的奶嬷嬷。
周妈妈讪讪的,“老奴知道了。可老奴就是替您气不过,您说那留春馆有什么好,那样一个从烟花柳地出来的女人,竟然也敢故意和您做对……”
一提这事,周妈妈又有些愤愤不平了。
周妈妈这人什么都好,就一点嘴太碎,其实她对别人也不是这样的,也就是晋王妃是她奶大的,她几乎是把晋王妃当自己女儿看,才格外替其不忿。
晋王妃出身高贵,亲姑姑是贵妃,本身又是徐国公府的嫡小姐,从小也算是泡在福窝儿里长大。她容貌不俗,打小又有才女之名,按理说这般出身还如此多才,算是天之骄女了。
可惜月盈则亏,水满则溢,这晋王妃万般皆好,唯独有一样不美的就是她从小有体弱不足之症,身子稍显弱了些。
不过这样的出身,什么样的太医请不来,什么样的珍稀药材寻不到,倒也将她养大成人,直至之后嫁给晋王做了王妃。
这晋州虽是边塞之地,但架不住晋王乃是亲王之尊。晋州是晋王的封地,封地中一切好物都是先紧着王府,京中徐国公府那边时不时也送东西来,更不用说还有宫里来的赏,所以晋王妃养尊处优的日子从没打过折,甚至比在国公府时更好。
可就这么精养细调着,晋王妃的身子却一直不见起色,她与晋王大婚也有七年之久,就没传出过好消息。
对此,以前还能归咎于晋王在府中待的时候少,一年之中有大半是在边城,回了府后也是十分忙碌,极少宿在后院。可去年开春的时候,晋王竟从外面带了个女人回来。
这女人就是胡侧妃了。
胡侧妃从一进府就是盛宠无双,素来寡淡晋王竟跟着了魔似的连连宿在留春馆。而胡侧妃的肚子也争气,进府没多久就有了,生下晋王第一个子嗣,也就是小郡主。
而胡侧妃也母凭女贵,一跃被封了侧妃。
所谓不患寡而患不均,都没有,也就没有了。可你有,别人无,且胡侧妃素来是个张扬的性子,可不就是招了人恨。
周妈妈就恨死胡侧妃了,恨不得吃了她的肉,喝了她的血。觉得都因为她是个狐媚子,勾得晋王劲儿尽往她身上使,王妃才会一直诞不下嫡子。
周妈妈说得咬牙切齿,晋王妃不怒,反倒笑了起来。
她凤眼柳眉,身子羸弱,本是面色苍白,一看便有弱不禁风之嫌,可笑起来却似三月春花绽放,美不胜收。
笑完,见周妈妈还是一脸郁结的模样,不免笑着安慰她:“好了,奶娘。我这身子你也是知道的,哪能受得住生产之苦。她若是有本事生儿子尽管去生,生下了本妃抱过来养就是。”
周妈妈有些不赞同这种态度,道:“王妃,您别嫌老奴嘴碎。你是王妃之尊,这府里的嫡长子还是要出自您肚子才好。抱来的终究是抱来的,怎么能和亲生的比。”
这些话周妈妈对晋王妃说过不下很多次,可她似乎从没有放在心里。
晋王妃望着镜中的自己,镜中的她几不可查地蹙了蹙眉。
“奶娘,这事我心中自有主张,你就别操心了。”
周妈妈倒不想操心,可是能行吗?可她也看出自己王妃的不悦,想着自打大婚后王爷对王妃的冷淡,也不敢在晋王妃心口上捅刀子,只能在心里沉沉的叹了口气。又说:“给小郡主找的奶口已经到府里了,正在和云阁的花厅里候着,王妃要不要去看看?”
“我听李妈妈说,好像下面找了个不错的人儿,既是如此,等用了早膳,我就去看看吧。”
“这李婆子也是个嘴快的。”
一旁的紫烟笑嘻嘻地接口:“是奴婢跟王妃说的,奴婢也想为娘娘分忧,才会忍不住多了句嘴。”
李妈妈是紫烟的娘,两人都是晋王妃的心腹,只是李妈妈是管事妈妈,管着后宅中许多杂事,寻常并不在晋王妃身边贴身服侍。
“知道你们娘俩对王妃忠心。”
一通闲话,晋王妃用过早膳后,便带着人往和云阁去了。
*
和云阁里,瑶娘已经站了半个多时辰。
她的腰开始泛酸,腿也开始打颤,而其他人也没比她好到哪儿去。
见这花厅里除了几个人,也没有下人看着她们,便不免有人心生侥幸去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打算歇歇脚。去了一个,紧接着两个三个都去了,只剩下瑶娘一个人还傻站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