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过是盘儿临时起的念头,但恰恰也说明了她心里的隐忧。
前世钺儿是去扬州办差,才会认识儿媳妇凤笙,可这一世很多事情都改变了,宗钺会不会像前世那样去扬州还是未知,还有凤笙。所以盘儿下意识总想留住点东西,也许这点东西未来就是儿子和儿媳妇的姻缘线。
面上她却道:“这不都是杜撰嘛,那些话本子里穷小子被皇帝看中,非要不顾人家早有糟糠之妻还要把公主下嫁的事可有?”
“荒谬!朕的公主有那么低贱?!”
“所以都是杜撰嘛,要不这样我就写一个年轻有为相貌英俊的官员,其实他有隐藏身份,是个皇子,但这姑娘不知道。皇子是来肃清盐务弊政,而姑娘是来替爹洗清冤屈,两人在查案之中滋生了感情……”
她一面说,一面放下了茶盏就想下炕,显得很兴奋:“我觉得这个想法好,我本来还犯愁给这姑娘配个什么样的小后生。”
宗琮一把拉住她:“你干什么去?”
“我……”
“你也不看看你的肚子。”
盘儿低头看看自己的肚子,有点窘地又坐回来了。
“真是想一出是一出。”
“陛下,还是先别说这些了,我让福禄去传膳,你还是先吃点东西吧?”
“这……”
本来宗琮打算召人拿些两淮盐政历年的账册以及奏折来看看,这么一来不就是恰恰应了他刚说的,想一出是一出。
见她笑得捉狭,宗琮无奈地摇了摇头,把福禄叫了进来。
——
坤宁宫
自打宗铎这次病倒,陈皇后亲自将他从南三所里接回了坤宁宫养病。
坤宁宫一片低迷之色,宫女太监们进出都是轻手轻脚的,生怕触动了皇后娘娘某根神经。
东配殿里,地龙被烧得暖融融的,厚厚的棉帘将门窗都挡得严严实实,只门边留了一道缝,供着室内通风散气。
床榻那处,宗铎正皱眉看着面前的药碗。
他虽没有说,但显然很排斥,事实上这几日宗铎确实有些闹腾,不愿意喝药,用膳也用得少,人也很沉默。
其实之前宗铎就闹了一回,说自己没事,可身边所有人都把他看的紧,让他不要闹,好好吃药避着风别受凉,很快就能好了。
可事实上,他却觉得自己越病越重了。
“娘一直觉得你懂事,怎么现在却越来越不懂事了?”陈皇后最近也消瘦得厉害,一是为了太皇太后过世,她在宫里处境为难,二也是为了儿子的病,还有姓苏的那女人又怀上了,宫里隐隐流传说是双胎。
这些心病加一起,差点没击垮她。
之所以没被击垮,就是她还有儿女,还有眼前这个希望。
“你已经是母后的全部希望了,你怎么就不懂,苏贵妃又怀上了,说是双胎,她还有宗钺他们,如果这一胎再生下龙凤胎或者一对皇子,这宫里还有我们母子站的地方?母后一直不愿意和你说这些,但你这孩子实在太不懂事了,难道就不懂母后和你姐姐就指望你了?”
“母后……”
“快把药喝了,马上过年时宫里势必要来许多人,之前你连着两次病倒,母后听你舅父说,朝中已经隐隐有人私下议论,你必须要证明给他们看,你是好好的,之前也是因为太过伤心先帝和太皇太后的逝世,才会病倒。”
宗铎把药碗接过来,默默地喝了下去。
事实上证明屋漏偏逢连夜雨这个道理没错,这个年因为先帝和太皇太后先后驾鹤西去,宫里自然不会太热闹。
不过一些皇亲国戚和勋贵大臣也都进宫了,可宗铎却没有如陈皇后预想那样出现在众人面前。
其实宗铎本来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不知为何却在腊月二十八那日咳疾又犯了。
这种情况下,就算陈皇后再怎么想‘一雪前耻’,也只能让宗铎待在宫里不见人。不见人还好,还可以有解释的说辞,若是见了人,越发遮掩不住。
她现在就像一个屋子漏了很多洞的人,堵住了这边,那边漏了,堵住了那边,这边漏了。
人,肉眼可见的消瘦下来,整个人看起来阴郁的厉害。
她并不知道,一个人的精神面貌也同样可以反映其本身的状况,所以这个年还没过完,关于大皇子病重,皇后忧虑不堪的流言就被传得沸沸扬扬,堵都堵不住。
一直到春天快过了,宗铎才终于能出门见人,暂时刹住了这些流言蜚语。
不过这阵风头没有持续太久,因为苏贵妃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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