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人就是这么现实,不需要你去做什么,只要上面稍微露出几分对你的另眼相看,就足以下面人改变态度。
之于上辈子晋王妃对瑶娘,之于这辈子的穆嬷嬷。
小郡主如今还是个不会说话的奶娃娃,穆嬷嬷就是这小跨院里的风向标。晋王前脚刚走,后脚所有人都知道了,苏奶娘在殿下面前立功了,穆嬷嬷准许她到小郡主身边贴身服侍。
这背后代表着什么含义还用说吗?
无形中,其实每个人都在衡量。
穆嬷嬷年事已高,不可能做小郡主的奶嬷嬷,无疑小郡主未来的奶嬷嬷会是在这几个奶娘中间挑选。王奶娘和钱奶娘看似统一战线,实则彼此较着劲儿,瑶娘和翠竹本是没被人计算在之内的。如今瑶娘出乎人意料地脱颖而出,又是立了这么大的功,只要她真能治好小郡主的夜哭症,小跨院里所有人都得捧着她。
有了这些,还愁在小郡主身边没位置?
浴桶里,瑶娘将自己浸在热水中,任自己思绪放空。
她看似想了很多,实则又什么也没想。
心慌、忐忑、不安、局促、焦虑早已褪了去,只剩下了满满的惆怅。
她到底在惆怅什么,她也不知道。
她想起了追着晋王而去的胡侧妃,猛地一下将自己整个人都浸在热水里。
茶房里静得吓人,落针可闻。
瑶娘愣住了,但很快反应过来,忙转过身去。
她有些手足无措地蹲在风炉前,机械地拿着一把蒲扇对着炉口扇风,想让铜壶里的水滚得快一些。
晋王怎么会出现在小楼,还是这种打扮?
瑶娘满脑子都是这种想法,可同时心中却有了一丝明悟,怪不得昨日玉燕会叮嘱她让她晚上别乱走,而今天……瑶娘依稀回忆起,之前外面似乎也响起一阵动静,不过那会儿她正给小郡主喂奶,倒是没有太过注意。
虽是待在小跨院里,但瑶娘的消息还是比较灵通的。
这归咎于小跨院里的那几个嘴碎的婆子,瑶娘白日不用当差,免不了会碰到她们私下里说小话。而今天白日的时候,她就听见那几个婆子说,留春馆那边真是其他人比不得,殿下自打回府,第一次上后院来,就是留宿在留春馆。
这话自然是说的昨晚上,可昨晚上晋王却是来了小楼。
她突然想起小楼那从不让人上去的二楼……
思索之间,水开了。壶口刚出阵阵蜂鸣声,冒着白烟的水从壶口壶盖里扑了出来。
竟是她将壶中的水装得太满,所以一煮沸就溢了。
瑶娘手忙脚乱地站起来,她想去提壶,却被烫得缩回了手,只能转身去找抹布。这期间她碰翻了旁边桌上的茶盏和茶壶,出一连串清脆而杂乱的响声。
她越是心里慌,越是手忙脚乱,等她好不容易将水壶从风炉上提下来,面前桌上已是一片狼藉。
瑶娘沮丧地看着这一切,简直恨不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更不敢回头,她不敢想象晋王现在是一副什么表情,只能宛如鸵鸟也似想赶紧把茶泡好,然后离开。
晋王紧蹙着眉,盯着瑶娘背影看。
那日见这奶娘,没这么笨手笨脚的。晋王想起穆嬷嬷夸赞她的的话,眼中染上了几分冷色。
穆嬷嬷既然不可能说谎,自然就是这奶娘故意如此。
晋王以为瑶娘是故意想引起他的注意。
晋王长在宫廷,身份高贵,见多了各种费尽心机想博上位的女人。
后宫里的那些女人为了邀宠,什么样的手段没用过,什么样的奇技淫巧没使过。有刻意展现自己出众的容貌,曼妙的身段,也有见此路不通,别出心裁利用出丑来引起注意力的。
他眼神近乎刻薄地盯着正朝他走来的女人,梳着平凡刻板的髻,一身只有那些老婆子才会穿的衣裳,浑身上下包得密密实实。除了那半垂的脸蛋和修长的玉颈,倒是在暗色衣裳的衬托下显得格外的白。
像似剥了壳的鸡蛋,在晕黄的灯光下,仿若抹了一层蜜,给人芳香可口的错觉。
再看她走路的姿势,乳晃臀摇,哪怕遮着一层皮,以晋王的利目也不会忽视。
她凭什么?一个嫁了人,还生过孩子的妇人!
晋王心中厌恶感更深,眉心紧蹙,同时从袖中掏出帕子,半掩着薄唇,望着瑶娘的眼神也越冷。。
瑶娘十分局促,更是被看得毛骨悚然,也顾不得是不是没有规矩了,搁下茶盏,匆匆说了一句还得去看着小郡主就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