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万万没想到最终还是暴露了,为了保护你们,你们阿婆把所有的苦水都自己吞下了,将所有事一人扛了起来。母后也痛心疾首,可怎么办呢?事情如果真继续演变下去,所有的事都会曝露在人前,是时母后和你们该如何自处,该如何见人,你们想过没有?”
没有,但现在已经开始想了。
为了隐藏罪恶,为了替宗铎请封太子位,承恩侯夫人不惜杀夫,这在任何时候都是耸人听闻的事情。皇家向来注重颜面和声誉,必然从重从严处理,即使婉姝和宗铎有皇家子弟的身份在,也注定在将来要泯灭于众。
他们只能一辈子活在阴影里,活在角落里,才不至于让人们因为看到他们而旧事重提,再次让皇家颜面扫地。
婉姝哭了起来,不知道在哭什么,陈皇后也在哭,母女两人抱头痛哭。
倒是宗铎没哭,只是他的脸色极为苍白,白得像纸。
他嘴唇被咬得很紧,很快就渗出血丝来。
“所以你们要知道,以后母后就只剩你们了,你们也只剩了母后。婉姝,你要做好姐姐,多讨你父皇喜欢,还有铎儿,你要好好读,要把宗钺给比下去……
“不急,我们不急的,一年不行,可以五年,五年不够,还有十年……我们可以慢慢来……我们背负了这么多,牺牲了这么多,铎儿你以后肯定比宗钺好,母后失宠了没关系,哪怕母后被关在这坤宁宫一辈子都没关系,只要你们好好的,总有一天失去的都能拿回来……”
——
事情从发生后,一直传得沸沸扬扬。
以夫妻恩怨作为告终,有的人信了,有的人却没信,可真相如何,到底不过是管中窥豹,只能平添诸多猜测。
就像傅太后说得那样,傅家人都知道了,自然也有其他知道的人。所以关于陈才在去大理寺之前,曾在苏家逗留过,这件事只限于那么几家知道。
打从大理寺给出结果后,这件事就再没有人提起过,除了引发了诸多揣测,同时对苏贵妃的忌惮又更深了一层。
这种事陛下都为苏贵妃压下来了,吃亏的最终还是中宫一系,孰轻孰重自见分明。
天气见凉,到西苑去避暑的人们再度挪回紫禁城。
大抵是因为这个夏天发生的事太多了,所以今年挪回宫的时间比以往都晚,挪回去没多久,天就真正的冷了下来。
日子不紧不慢地过着,坤宁宫的陈皇后一直抱病在身,宫务没人打理,宗琮和盘儿说了好几次,她才接了下来。
看似仿佛没什么事,当娘娘的只用高高在上的坐在那儿,动动嘴就好了,实际上俨然不是。
这些盘儿前世就经历过,她陷入一片忙碌之中,幸亏有过打理宫务的经验,上手倒是极快的。可她闲暇的时间却被占用了,让她再次感叹人占得越高,所承担的东西就越多。
她不过打理个宫务就有诸多感叹,可想而知宗琮把整个江山扛起来,是一份什么样的重任。
也因此她最近闲下来时特别贤惠,往乾清宫跑得也勤,每次都要炖些汤或者补品什么的带过去,一次两次也就罢了,次数多了不禁让宗琮侧目,心想这是太阳打从哪儿出来了。
倒不是说盘儿平时不贤惠,只是她很少搞这些虚套,送汤送补品那是她刚进宫时玩剩下的,后来随着两人感情日渐见好,渐渐有了那么点老夫老妻的意味,这种虚套事自然是不做了。
宗琮一边舀着汤喝,一面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盘儿翻了他一个白眼:“这不是心疼你天天这么辛苦,想多给你补补。你既然不喜欢,那我明儿不送了。”
都说明儿了,说明她早就打算好明天还送的,宗琮自然不会识趣,忙说明天还等着她送汤来喝。
苏海早就说要回京一趟,可边关事多繁杂,一直到进入腊月才赶回来。
兄妹二人匆匆见了一面,也没什么话说,苏海也不可能跟妹妹聊战场上的事,只说了说之前陈才住进苏家那事。倒是宗钤很高兴舅舅回来了,连着几天都缠磨着盘儿要去永顺伯府,盘儿无奈,只能允了他。
又是一年的年节。
建平三年发生了那么多事,但对宫里似乎没什么影响,包括这一年一次的大朝会,包括初一命妇进宫朝拜。
独今年皇后抱病没露面,本来说是皇贵妃代之的,被盘儿给拒了,索性省略了这一套,而是都去宁寿宫拜太后。
一直到过了正月十五,年节的味道才淡了些,苏海过了十五就回边关了,这一次他升了副总兵。
以他这个年纪,升得算是极快了,但以他的功劳来说,却又不算快。
不过人们往往只看得到自己想看到的,所以再结合人家有个皇贵妃的妹妹,别说副总兵了,假以时日当个总兵也是能做的。
紫禁城的春天向来比京里其他地方要来的快一些,御花园里四季常青的树木依旧繁茂,花儿们也舒展了新枝,等待着吐露芬芳的时刻。
这几日徐贤妃往景仁宫跑得有些勤,皆因大公主婉娴的婚事。
翻过年婉娴就十五了,马上就是及笄的大姑娘,徐贤妃想趁着宫里打算给婉娴办及笄的事情,把挑选驸马的事也提上日程。
如今皇后待在坤宁宫不管事,自然要找皇贵妃的,也因此这个平时只管扫门前雪的徐贤妃,最近才如此殷勤。
到底是正经事,盘儿也不好拒绝,她当着宗琮面提了一句这事,宗琮也没说什么,只道是办就是。
那就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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