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既然您今天把话说开了,那儿子我也不藏着掖着了,怨气,多少是有点儿,您说您这些年,在护城校尉这个位置上待了多少年了,有二十五年了吧;
二十年前刺史大人北巡,知道您是飞将军的后人,特地来拜访您,您说您不巴结就算了,好歹装装样子跟人客套一下吧,凭借您在军中的资历,屁股往上挪一挪也就是刺史大人一句话的事儿,结果您呢,一身酒气,见到刺史大人就是一顿骂;
好在人家刺史大人心胸宽广,要换做一个心胸狭窄的,说不定就把你降成司马了。”
说着,李承从李老汉的手里夺过葫芦,仰头便闷了一大口,抹了抹嘴后,继续说道:“您不求上进就算了,但您这把年龄了,本该卸甲归田,享受天伦之乐的,结果呢?
非得守在这城头上,不是儿子我说话难听,就凭您这身板儿,匈奴人来了,您能杀几个?”
说完,李承长舒一口气,终于,把心里要说的话,一口气都说了出来。
“所以,你是让我脱了这身甲胄,带着招娣和飞儿去南边躲避战乱?”
李承别过头去,没有说话。
李老汉面色铁青,沉声道:“你知道那个刺史是什么人吗?一个沽名钓誉之徒,你以为他来拜访我是安了什么好心?还不是想着与咱们李家拉拉关系,蹭咱祖上飞将军的光;
你这是要让你老子,去给那个狗官当儿子?”
李承心中有气,心中一横,便附和道:“爹,您要这般说,那也没错,咱这个军司马在人家州刺史面前不就是个当孙子的嘛,按这辈分来算,您啊,刚刚好。”
李老汉怒目圆瞪,心中愤然,气得浑身发抖。
但当他看着这几日忙着巡察城防,一脸憔悴的儿子时,心中的怒火怎么都发不出来。
李老汉深深的吸了一口寒冷的空气,将胸腹中的酒气缓缓吐了出来,眼神中满是落寞。
“是,是爹对不起你,对不起招娣和飞儿,让你们受苦了。”
李承眉头微皱,不耐烦道:“爹啊,您要真为我们好,您就卸甲吧,离开卢奴,去南边找招娣和飞儿去,过您这个年纪该过的日子。”
“不成,不成,我要是走了,卢奴怎么办?”
李承气急,转过头来,怒视着李老汉,开口道:“卢奴、卢奴,你的心里只有卢奴,卢奴没了你,这座城就会塌了还是怎么的。”
李老汉低下头,看了一眼靠在墙边的长刀,将刀拿在手里,用满是褶皱的、粗糙的手,温柔的摩挲着。
李承瞥了一眼李老汉手里的刀,叹道:“我知道,您又要说身为飞将军的后人,就得为国戎边,马革裹尸;
可您睁开眼睛看看,这朝廷值得咱们守护吗?这大汉还是飞将军那个时候的大汉吗?”
“呵呵,”李老汉含笑道:“我要守护的大汉,是汉人的汉。”
“…………”李承。
李老汉侧过头,看向自己的儿子,注视良久,
神情认真的,缓缓说道:“爹,老了,这辈子只会舞刀弄枪,卸了身上的甲胄,就等于要了爹的命啊;
你说的不错,咱脚下的这座城,没了爹,它不会塌;
可若是人人都这样想,还有谁会去坚守这座城呢?还有谁会去守护咱们的大好河山呢?”
李承眉头紧蹙,没有说话。
李老汉接着道:“你刚才在下面,也看到了,北边的百姓都往咱们卢奴这里来,为什么?因为知道卢奴在咱们汉人手里,卢奴城里有朝廷的军队,百姓知道咱们会护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