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帝昨夜竟然没有回宫。
那他去哪儿了?
沈望舒可没有想到还有这样的情况,不由立住了,挥手叫宫女们都散开,侧耳倾听。
荷嫔的哭声已经变得难以压制,显然是伤心到了极点。
她昨日吃了那样的屈辱,只叫宫中妃嫔与宫人都笑话成了丑角,可是这样丢脸,惠帝气冲冲地去寻那个挡箭牌的贵妃要个公道,可是转眼儿不知贵妃说了什么,降位的圣旨就已经昭告宫中。
这可是帝王亲自下的降位的诏,那厌弃她的态度昭然若揭,不仅她宫中的心腹们人心惶惶,就连宫里的奴才都变了嘴脸,不说别的,就今天一早上,已经有三四个妃嫔带着人在她宫外嘲笑她偷鸡不成蚀把米。
甚至连宫女内监都不听使唤了,今日她命人往御膳房去要点心,竟只给了一盘子煎饼。
煎饼!
堂堂荷妃,花朵儿一般清雅的人,怎么能吃什么煎饼?
没有帝宠,在这宫中是活不下去的,从前惠帝总是明里暗里地护着她,可是不知怎么了,最近总是有些疏忽,还会时不时恍惚。
他嘴里提起贵妃的时候,也多了起来。
如今,明知道她伤身伤心需要安慰,需要他的垂怜,可是他却不着急,清晨才到了她的宫里,含糊地说了一句贵妃什么就倒头就睡,之后便匆匆上朝去了。
他累成那个样子,身上还带着女子柔媚的脂粉香气,显然是与旁人亲昵过的,这叫她情何以堪?!
更叫人伤心的,却是他直到离开,也没有与她解释一下为何夺了她的妃位。
荷嫔不敢在自己的宫中哭泣,恐叫宫中那些奴才看见越发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只好躲在了假山之后。
她见眼前自己从家中带进宫的心腹丫头用担心的眼神看着自己,便低声哽咽地说道,“陛下变了,他,他……”她想到贵妃那张艳丽动人,艳冠群芳的脸,心里不由生出极致的恐慌来,伸手就抓住了这丫头的手臂颤抖着问道,“他是不是真的爱上她了?”不然,为何会那样听贵妃的话?
他说保护她,给她树个靶子来,她是为这份心意感动的,却并不感到欢喜。
哪个女子,不希望被自己的夫君光明正大地宠爱,将这份宠爱炫耀给别人呢?
贵妃虽然是个靶子,可是实打实的宠爱与帝宠,她是享受到了呀!
她又算什么?
明明有了帝宠,可是谁都不知道不说,在众人眼里,她只是一个没有势力的失宠的妃嫔,连个内监宫女儿都能作践她,这帝宠要了还有什么用?
她明明可以过得如同贵妃一般显赫,威风凛凛无拘无束,可是却只能按捺着自己,从长计议。帝王总是跟她说再等等,再等等,可是要等到什么时候呢?等到她年老色衰,等到他移情别恋?!荷嫔心中本就感到恐惧,如今被降位,已经成了惊弓之鸟。
她只担心惠帝真的变心,直接转身走了,她竟人财两空了。
既没有叫人知道的盛宠,也没有了恩爱的男人。
“娘娘别慌,陛下待娘娘的心,您还有什么怀疑的呢?”那丫头见荷妃惊慌,心里也对惠帝有些犯嘀咕,嘴里却努力安慰。
凭良心说,美艳冠绝后宫的贵妃,显然不是清汤寡水的荷嫔能够媲美的。
不过这世上不是还有人说过一句话,叫情人眼里出西施么。
大抵惠帝,就喜欢荷嫔这样清淡的姑娘呢。
“可是他昨天为何留宿贵妃宫中?!”这话问丫头,丫头也不知道呀,只是荷嫔却神经质地抓着丫头的手臂,一脸要问个明白的样子。
她昨天辗转反侧,一晚上没睡,今早见了惠帝,就忍不住想他是不是昨天与贵妃颠鸾倒凤,每每想到就心痛难忍,一时连惠帝都恨上了,咬着牙冷笑流泪道,“他是皇帝,是天子!自然想宠爱谁就宠爱谁!只是贵妃得意什么?她就是一个靶子!”
贵妃还自己不知道,还得意着呢。
有她哭的时候!
“可不是么。”那丫头急忙赔笑说道。
“日后若她落到我的手里,我一定叫她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叫她尝尝我的苦楚!”荷嫔自然不会想贵妃给她当个靶子,忍受着宫中无数的阴谋算计还有摄政王的厌恶才是最苦逼的那个,只咬牙切齿地诅咒了一番,这才压低了声音问道,“叫你偷偷从宫外带进来的砒霜,你买回来没有?”
她拧着自己的帕子喃喃地说道,“我等不了了!他在一日,陛下就不能肆意宠爱我,我一定……”
“兹事体大,那可是摄政王。若陛下不能成功,只怕咱们就完了。”这丫头悉悉索索地点头说道。
“怕什么,一杯毒酒下去,他再是摄政王,也不能翻身!”
惠帝早就恨极了摄政王,她是帝王真正的爱人,自然知道他所有的秘密,惠帝想要毒杀摄政王,她也全都知道。
连剧毒的砒霜,都是惠帝叫她命心腹的丫头避开了众人的耳目,偷偷儿从宫外买回来的。
这宫中到处都是摄政王的人,连惠帝都很不放心,因此将此事托给了她,自然在他的心里,她是与他一体,绝对不会背叛的人。
荷嫔想到这些,又觉得十分得意,也知道惠帝忌惮身边的内监,恐有奸细,因此暗中吩咐她之后,便叫她自己收着砒霜,回头给倒进摄政王的酒水里。她本就心里藏着这心事,如今也知道,若摄政王不死,惠帝只怕不敢叫她显露人前,还要继续宠爱贵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