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明四街的热闹，到了掌灯时分才是最盛，除了琳琅满目的商铺，更因为与之毗邻的龙开河。
龙开河为云京护城河，绕皇城一圈，将整个皇城和四街内的达官贵族都圈在了里面，若是打仗，这龙开河便是最好的屏障。
而太平年代，龙开河上尽是张灯结彩的画舫，映着河畔商铺的灯火，闪闪烁烁、花花绿绿，叫人忍不住弹唱、忍不住高歌、忍不住快舞，忍不住酣畅一醉、大梦一场。
龙开河的画舫自光明四街离岸，便飘飘摇摇**一夜，停了哪，上了谁，又或者下了谁，都无从知晓，最是安全。
晏北宸的马车沿着光明四街前行，快到正大街的时候停了下来，在一处不起眼的岸边，登上了早已等候的画舫。
鹤庆送他入了舫内，便出来到船头坐着，船头还有一位弹琴的美人。
“那是我的人。”邹煜锦说。
晏北宸放下心来，收回目光，慢悠悠地喝了一盏茶，待画舫离了岸，才开口道：“你请我到这里，看来应该是愿意相信我了。”
邹煜锦笑笑，“我与邹煜明不合，已经是明面上的事情，见你一面，对我并无害处。”
晏北宸轻笑，邹煜锦表面纨绔，实则比谁都精明，否则他上一世也不可能与邹煜明对峙那么久，只是不知自己死后，他和邹煜明到底谁成了王者。
不过，这已经不重要了，因为这一世，邹煜明绝无可能赢。
“你不用怀疑我的用心。”晏北宸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份图纸递给邹煜锦，“这是我给你的第二份诚意。”
邹煜锦打开看了下，是一张云京的地图，用红笔标记着几处，邹煜锦狐疑地看向晏北宸。
“这是邹煜明笼络京中大臣的秘密。”晏北宸说，“一共五处，都是黑庄，有的是为了把钱送进那些大臣的口袋里，有的，是为了抓住一些官吏的把柄，还有一处，是为了方便他敛财。你若是能毁了这五处，既是断了邹煜明的财路，又切断了他与一些大臣的利益纠缠，宛如卸他一条腿！”
邹煜锦笑笑，将图纸放到桌上，“这样的大腿，岂是随便就能叫我卸去的。”
“我不能养暗卫，你也不能吗？”晏北宸直接问。
南平帝对晏北宸十分放任，许他参政议政，唯有一点，晏北宸不得在南平境内培养势力，尤其是暗卫，即便他现在重活一世，需要复仇，也不敢贸然触犯此条。
“既是黑庄，他便不敢明面参与，你知晓位子，派人盯梢几日，趁其不备，整窝端了，莫说他想不到你头上，就算是想到了，也不敢声张，皇上不许你们几位皇子沾染这些不当买卖，他便只能吃哑巴亏。”
“条件呢？”邹煜锦十分直接。
“钱！”晏北宸更直接，“这五个黑庄，有收钱的，有送钱的，有存钱的，每一个都藏着一大笔钱财，如今这个时候，你我都知晓钱财的重要性，我出谋，你出人，事成之后，五五分。”
邹煜锦轻笑了一声，“你就凭这一张图纸就想分去一半的钱？”
“五五我都是让利的。”晏北宸说，“我只要钱，那账本都归你。”
邹煜锦挑眉，立马明白了晏北宸的意思。
邹煜明的这五处黑庄如果真的是他用来笼络官员的，账本必然有官员名单，不管是巴结他的，还是他巴结的，都会在账本上，有了这份名单，便是掌握了邹煜明所有的势力，日后，邹煜明在他面前，就是一张明牌。
“我要先派人探探虚实。”邹煜锦算是同意了五五分。
“可以，但不要打草惊蛇。”晏北宸说，“这五处看似毫无章法，实则都在他的势力范围内，一旦有风吹草动，他的人马在半个时辰内一定会赶到。”
邹煜锦又看了看图纸，抬手在图纸上点了点，“知道了，我会让办事的人小心的。”
“此外，小心你的婚事。”晏北宸又说。
“你是说小心凌家刚回的那个嫡女？”邹煜锦皱眉，“凌清远也是邹煜明的人？”
“那倒不是。”晏北宸否认，“至少现在还不是，但凌梦瑶是邹煜明的人。”
“那他为何不直接娶了那位嫡女，这样他不就可以光明正大地拉拢凌清海了吗？”邹煜锦笑着道。
“因为凌清海不会轻易站队。”晏北宸答的十分认真，“他忠于南平帝，在南平帝未作出选择前，他不会倾向于你们任何一个人。”
邹煜锦想起了先太子和凌琼音，因为那位是太子，凌清海才会努力培养一位太子妃。
若是太子是他和邹煜明中的一位，凌琼音大概也是为他们培养的。
“可我若是真娶了凌清海的嫡女，他又如何能够确保凌清海不会因此改变呢？”邹煜锦继续质疑，“凌清海在父皇心中的地位可非同一般，他能左右储君人选！”
“因为他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晏北宸笑，“让凌家的嫡女接近你，不过是演给外人看的。”
邹煜锦立马明白，“永定侯府？”
晏北宸点头，“永定侯手中的兵权，关键时刻便是夺嫡的利刃，邹煜明非常需要这把刀。但永定侯为人正直，邹煜明的那些手段定然拉拢不了他，唯有万思言可破。”
“他想干什么！”邹煜锦立马警惕起来。
自永定侯府回去之后，他越品越觉得自己不对劲，品了两日，总算是明白了自己对万思言是那样不可言说的心思。
这心思刚刚冒头，便肆意生长，如今都快溢出来了，自然对每一个靠近万思言的男子都格外的警惕。
“娶万思言，若是顺利，诞下一儿半女，日后若真需要兴兵起事，便用这些人威胁永定侯。”
“无耻至极！”邹煜锦气得直拍桌子。
晏北宸看了直笑，“你这怒气，是为永定侯，还是为万思言？”
“我……我……”邹煜锦支吾半天，也没能说清楚。
晏北宸却毫不犹豫地点破他那点心思：“万思言值得你如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