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我争了,太太怎么办?你是要让你爹爹休弃了她,还是如何?她没有儿子,娘家又没有人,若你爹爹休弃了她,她还有什么出路?再有四姑娘,因着你想当嫡女,所以便要伤害她?嬿儿,这不行,娘做不出这样的事来。”
“所以娘你就忍心看我和弟弟一辈子都担着庶出子女的名声?”李令嬿的眼中含了泪,声音都在发着颤,“旁人的娘都在拼命的为着自己的子女争取最好的,可为什么你就要这样的忍让?娘,你有为我和弟弟考虑过吗?”
“嬿儿,”孙兰漪伸手想要来握李令嬿的手,但却被李令嬿给躲开了。孙兰漪又轻叹一声,随后才道:“哪个做娘的不盼着自己的子女好?娘也愿意为你和你弟弟的前程去争,可这前提是不伤害到其他的人。但现下,我若去争太太的那个位置,那可就伤害了太太和四姑娘了。她们两个都是纯善的人,这样的事,我做不出来。”
李令嬿便哭了,珠泪滚滚而下。可她偏生的上齿紧咬着自己的下唇,竭力的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孙兰漪看着她这样,心中也觉难受。
“嬿儿,”她的声音放的极轻柔,“你和你弟弟的事,这些日子我也想过了。等再过得几日,娘会带了你和华儿去见你外祖父外祖母他们。我现下这个样子,我也晓得是丢了他们的脸面,是不奢望他们还会认我这个女儿的。但我会求着他们认了你和华儿的。往后有他们照应着,再有你爹爹对你们也宠爱,你和华儿虽然是庶出的身份,但也必然不会过的太差。”
但李令嬿只哭着,不说话。
便是外祖父和外祖母愿意帮她又能怎么样呢?她始终是姓李,不是姓孙的,旁人哪里会晓得这里面的这许多实情呢?必然还是先打听她到底是个嫡出还是庶出的。
但现下李令婉做妹妹的已经订了婚事,她这个做姐姐的反倒还是这样无人问津,李府里的丫鬟仆妇不要笑话她的?她要强了这么些年,自问自己什么都不差的,可自打回京之后却要受这样多的折辱。若早知有今日,那她宁愿他们一家子在杭州永远都不要回来的。
李令嬿双手掩面,哭着跑了出去。孙兰漪见了,只觉心中有刀子在扎着一样,极其的难受。
奶娘这时抱了李惟华近来。孙兰漪一见李惟华的右手里抓了一把松仁粽子糖,便说奶娘:“跟你说过好几次了,少爷还小,现下不能给她吃坚果,粽子糖几类,怎么你就是不听?”
奶娘就期期艾艾的回答着:“是,是老爷说可以给少爷吃这些,奴婢才,才敢给少爷吃的。而且这松仁粽子糖还是老爷特地的买了带回来的,说是京城做糖做的最好的那家铺子买的。”
孙兰漪正在为着李令嬿的事烦心,现下又听得奶娘这样说,一时只觉得心里越发的烦了。
但暂且她也顾不到这方面来,所以只是说得一句:“往后再不可给少爷吃这些。”便没有再说其他的,而是挥手让奶娘抱着李惟华下去了。
可奶娘是不听的。一面抱着李惟华下去,她口中一面还在咕咕哝哝的说着:“可是老爷说可以给少爷吃这些的,而且这松仁粽子糖还是老爷自己买回来的。若我不给少爷吃,老爷还要说我自己嘴馋吃了,我哪里敢不给少爷吃呢?”
口中咕哝着,随后又塞了一粒松仁粽子糖到李惟华的口中去。
仲夏已过,天气渐热,李令婉坐在李惟元小院葡萄架下面的石凳子上,弯着身子趴在石桌面上,头枕着胳膊,昏昏欲睡。
今儿她穿的是粉襦白裙,左手腕上又拢了一只翡翠镯子。那镯子成色极好,一汪碧水似的绿,越发的衬得她皓腕如雪了。
李惟元原是坐在石桌对面的石凳子上看的,这会见她双目闭着,呼吸清浅,晓得她是睡着了。
夏风温热,轻卷起她发髻上挽着的浅蓝色发带,还有鬓边几缕散乱下来的青丝。李惟元见了,便微微倾身,一手执,一手却将她鬓边的那几缕发丝轻柔的给她别到了耳后去。
手指无意之间触到了她莹白如玉的脸颊,李惟元只觉触手软滑柔腻一片。他心中猛的一软,便再也不想离开了,手指只怜惜轻柔的在她的脸颊上慢慢的游移。
又见她睡的正香,双颊晕了一层浅红,李惟元忽然就觉心中一阵酸软,竟是再也忍不住,俯身过去就轻轻的亲吻着她的脸颊。随后双唇更是缓缓的下移,一下子就含住了她的双唇。
但纵然李令婉现下睡的熟,李惟元也不敢动作过大,怕会惊醒了她。所以他便只是伸舌,悄悄的描绘着她的唇形,又轻轻的吮吸着她的双唇。
柔软粉嫩的双唇,含在口中,让人上瘾着迷,恨不能永远都不要放开才好。
李惟元只觉自己的呼吸渐渐的加重了起来,一颗心更是激荡不已,擂鼓一般,简直就要控制不住自己了。
但忽然,他见李令婉长而弯的睫羽微微颤动,竟是要醒的意思。
他心中一惊,立时就直起身来,离开了她的双唇,复又在石凳子上坐好,微微垂头,装作看的样子。但胸腔里的一颗心还是在不住的震颤着。
眼角余光看到李令婉睁开双眼,正抬起了头来。显然她刚睡醒,人还有些懵,目光有些茫然。但很快的她目光便又清明了起来。
“哥哥,”她开口问他,“我睡了多长时候了?”
李惟元在想,看她这个模样,应当没有察觉到他刚刚偷亲她的事。于是他心中略定,抬头来看她。
就看她白皙柔嫩的脸颊上有被衣袖子压出来的浅淡印子,双唇因着刚刚的亲吻而水光润滑。
刚刚才安稳下去一些的心中又起躁动,他有些慌乱的别过头,不敢再看她。
“没有多少时候,”他回答的含糊。又问她,“你昨晚没有睡好?有什么烦心事?”
李令婉确实是有一些烦心事。
一来是前两日李惟元对她的那态度。被人用力捏着下巴的感觉总归不会很爽,但又想着他平常对自己都那样的好,那日不过是以为自己喜欢上梁丰羽了,要嫁人了,所以才会一时失控,事后他也道了歉。而且最关键的是,他现在日渐强大了,自己没法子不原谅他。一只老鼠怎么胆敢在猫的面前倔强?除非是她不想活了。但就算原谅了,心里总归还是会有些疙瘩的。而这二来,这几日她估摸着了下原里的时间线,现下孙御史应该进京了,而且皇帝应当也给了他左副都御史的官位,只怕这会老太太和李修柏已经极力的想要孙兰漪上位,好去攀孙御史这个亲家了吧?不然这几日老试着是太太不会几次叫了孙兰漪过去,态度温和的同她说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