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太医,”淳于祈此处却是双手拢于衣袖中,缓步踱了过来,轻声的问着,“梁世子伤势如何?可还有救?”
王太医肃着一张脸:“梁世子不仅中毒,五脏六腑也被马匹踩踏的伤势甚重,到底能不能救得过来,老夫现在也不敢下这个断语。总得等到他服用了一剂药下去再看。”
淳于祈微点了点头,没有再问什么。
事关梁丰羽生死,广平侯府里的小厮自然是不敢懈怠。于是立时就有小厮拿了药方骑着马一路疾驰着去药店里抓了药,随后又一路疾驰回来让人煎了药端过来。
梁丰羽已经完全昏迷,压根就不能自主吞咽,无奈何只能一人用小银匙子撬开了他的口,一人喂。虽然依然有药汁洒落出来,但连着喂了两碗,好歹也喝了约一碗左右的药汁下去。
在煎药的过程中,王太医已经给他施过了针,且还一直不曾取下来过,现在梁丰羽躺在那里,就跟一只刺猬一般,身上好多地方都扎了针。
等喝完了药,没一会儿的功夫梁丰羽就开始吐血了。
全都是黑色的血,大口大口的吐了出来,连鼻孔都在往外一直冒黑血。广平侯夫人见了,先时还吓的哭喊,后来就直接双眼一翻晕了过去。
广平侯这时是顾得上儿子顾不上妻子,顾得上妻子就顾不上儿子,到后来他就通红了一双眼,站在那里不停的唉声叹气的。
等梁丰羽口鼻中不再冒乌黑的血了,王太医上前坐在床头的圈椅中,伸手过去按在梁丰羽的手腕上,凝神切脉。
片刻之后他轻舒了一口气,起身对广平侯说道:“侯爷,世子的性命无碍了。”
广平侯睁着一双眼,不敢置信的看着他。
明明刚刚梁丰羽那样一直的吐着黑血,他心里都以为是没救了,但是王太医竟然说
“王院使,”广平侯的声音颤如颠筛,“你莫不是在哄骗我?”
王太医听了就有点不高兴了:“侯爷这是质疑老朽的医术?那侯爷另请高明吧。”
有能力有本事的人脾气总归要较一般人大一些。
当下广平侯见王太医拂袖转身要走,忙赶上前去拦住,对他深深的行了一礼,随后直起身来辩解着:“不,不,我没有那个意思。我只是,只是太高兴了。”
又深深的行了一礼下去:“拜谢王院使救小儿一命。救命之恩,他日必报。”
就如同刚刚落入无穷无尽的深渊,只以为再有没救了,可忽然就有人扔了一根绳子下来,忽然将他拉了上来,让他重又见到光明一样。广平侯简直都想要喜极而泣了。
王太医见他道谢的态度真诚,心里的火气消了不少。
他抬手摸了摸颌下银丝一般的一部白须,肃着一张脸:“老夫也不相瞒,世子体内的毒血虽然都排了出来,往后再好好的调养些日子,必然再无大碍,只是世子的一双腿”
说到这里他就摇头。
广平侯的一颗心都高高的提了起来,问出来的话都是颤的:“小儿的一双腿怎,怎么了?”
王太医继续摇头:“世子的一双腿被马匹踩踏,骨头尽碎,已是毁了。只怕这辈子都站不起来了。”
广平侯高大的身形晃了晃,差点就要倒下去。还是淳于祈在旁边伸手扶了他一把:“侯爷小心。”
又劝着:“无论如何,世子的这条命总算是保住了。只要活着就要希望,也许往后能找到什么灵丹妙药医治世子,到时世子又能重新站起来了呢。侯爷放心,我必然会将此事放在心上,遣人四处去寻找各种灵丹妙药的。”
对广平侯而言,现在淳于祈就是他的那块浮木。
先前梁丰羽被所有的大夫宣判说没救的时候是淳于祈带了王太医过来,救下了梁丰羽一命,而现在王太医说梁丰羽的双腿已断,这辈子都无站起来的可能性,又是淳于祈说他会遣人四处去寻找各种灵丹妙药,好帮助梁丰羽重新站起来。
“多谢世子,”广平侯感激涕零,弯腰对他行礼,“世子之恩,天高地厚,往后我广平侯府所有人都将铭记世子的这份恩情。”
淳于祈赶忙双手扶了他起来。
随后淳于祈又转身对王太医说道:“现在世子虽然暂脱险境,但仍未醒,还要劳烦王太医在此处多待几日,总要等世子清醒过来。”
王太医早些年曾经受过永欢侯的恩,所以对于淳于祈的话他还是能听得进去一二的,于是当下他便应承下了。
而广平侯则是心中极是感激淳于祈,忙请王太医前面花厅中坐,又让人奉了上好的茶和糕点来。
他原是想亲自去作陪的,但是淳于祈却是对他说道:“在下有件要紧的事要同侯爷单独商议,还请侯爷借一步说话。”
广平侯现在心中只将淳于祈当做恩人,恩人说的话他哪里会不从?虽然不晓得淳于祈到底是有什么要紧的事需要单独和他说,但他还是欣然应允,将他让至了自己的外房里面。
一进房,广平侯就请淳于祈坐,但淳于祈却不落座,而是一掀袍子下摆,对着广平侯就双膝跪了下去。
广平侯心中大惊,忙弯腰伸了双手要来扶他:“世子这是做什么?世子于我广平侯府有大恩,该我拜世子才是,如何敢让世子对我下跪?世子快请起。”
但无论广平侯如何说,又如何扶,淳于祈只不起来,而且他口中还说道:“请侯爷上座,在下有话要说。”
又吩咐长青拿了马鞭子出来,淳于祈双手接过,然后高高举起:“请侯爷接过此鞭。待会等侯爷听过在下的话,心中气愤难平时,可用此鞭抽打在下。任凭侯爷打死,在下也绝无二话,也绝不反抗一下。”
广平侯只被他这一番话说的心都高高的吊了起来,还哪里敢接他手里的马鞭子。
“世,世子有什么事,但说无妨。只是世子,还是请起来坐着说罢。”
淳于祈坚持跪着不起,反而是请广平侯上座了。然后他一面手中高举着手里的马鞭子,一面将昨夜的事都说了一遍。
广平侯听了,面上的神情便开始慢慢的不大好看了。
再如何,自家未过门的儿媳妇落水衣裙尽湿被淳于祈看了也就罢了,毕竟事出突然,淳于祈也是为着相救李令婉。但随后又是用口渡气,又是吸毒血,而且现在李令婉还在永欢侯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