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礼仪的是个年纪比较大的嬷嬷,李令婉听别人称呼她为喜嬷嬷。
喜嬷嬷看起来就是个极严厉的人,一张脸沉着,看人的目光亮且精明,反正甭管是谁都别想在她的眼皮子底下摸鱼。
今儿要教的是站要有站相。
喜嬷嬷让人拿了两只白底青花大瓷碗来,每一只碗里都倒了满满的水,然后分别让她们两个人站着,一人顶了一只大瓷碗在头上。若稍微的乱动一下,那大瓷碗里的水便会洒出来,沿着你的头发你的脸颊往下滴,但自然是不会有人上前来给你擦的。若再动的狠了,那头顶上的大瓷碗就会掉下来摔个粉碎。那好,那就另外再顶着装满了水的大瓷碗多站半个时辰吧。
嗯,很简单很粗、暴的教学法,但无疑也是很有用的。
李令婉在心中默默的感谢高中和大学开学时的那两段军训生涯。
姐那时候好歹也是每天要站一个小时以上军姿的人啊,而且还是那样热的天,所以这样头顶瓷碗站在那里不动的教学模式,她表示,seas
于是等礼仪课下课之后,她喜滋滋的转身就走。走到半路的时候她又回头,对浑身都被水给泼湿了,头顶着大瓷碗,还站在那里哭唧唧的李令娇飞了个媚眼,然后才乐呵呵的转身继续往前走。
身后哗啷啷一声清脆的声音传来,她回头一望,原来是李令娇一生气之下身子动了一下,头顶的大瓷碗又砸到地上摔了个粉碎。
“再加半个时辰。”随着瓷碗砸碎的声音一块儿传来的还有喜嬷嬷无波无澜的声音。
李令娇一下子就气的哭了出来。但哭也没用啊,老太太可是一早就放过狠话的,到了先生这里,那一切就都要听先生的话,谁来求情都没有用。所以李令娇也只能一面哭,一面继续的头顶着大瓷碗站在那里。
李令婉见状就抿着嘴偷乐,然后心情极愉悦的转身回她的怡和院去了。
接下来的日子还是每天都这样的累并欢乐着。反正但凡只要不涉及到李惟元的事,李令婉在李令娇等人的面前是绝不会吃半点亏的。
怕什么?你是嫡出的我也是嫡出的,你得老太太的喜欢我也得老太太的欢心,所以来啊,大家互相奚落互相伤害啊,谁怕谁啊。
不过等休息的日子她就会去李惟元的小院子里同他一起待着。虽然多数时间都是他在静静的看,她在旁边侍弄花草,或是逗芙蓉鸟玩儿,但只要两个人多多的待在一起那自然就是在联络感情啊,并不一定要两个人一天到晚的都要说话的。
已是初夏,院子角落里的那株桃树稠密的叶子后面长了一颗颗的小毛桃出来,李令婉见了就咽口水。
她怀疑自己上上辈子一定是只猴子,反正她就是爱桃如命,将桃子当成饭来吃都是可以的。不过现下桃子还没有熟,要再等些日子才可以吃。
不过实在是馋啊,所以她就悄悄的走到了那棵桃树的旁边,踮了脚尖,攀了一根桃枝,悄悄的摘了两颗小毛桃出来。
就算是再酸再涩,那也先尝个鲜嘛。
不过她才刚让谨言打了盆水过来,细细的将手里的两颗小毛桃洗了,还没有来得及往口中塞呢,就见斜刺里一只手伸了过来,将她手里刚洗好的两颗小毛桃给拿走了。
她抬了头去看,见是李惟元。
他穿了件淡青色的直裰,身形挺拔清俊。
少年这个月初刚过了十四岁的生辰,而巧的很,李令婉也是这个月的生辰,不过是在月底,还有几天才到。
见李惟元拿了自己的桃子,李令婉只以为他这也是想吃呢,于是就笑着同他说道:“哥哥,正好两只桃子,我们一人一只啊。”
李惟元垂眼看着自己手里握着的两颗桃子,又看了看笑靥如花的李令婉。然后他手一抛,就将两颗桃子给扔到了院外去。
李令婉先是怔了,然后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心里就有点气了。
她这好不容易摘下来的桃子啊,而且才刚刚洗干净的啊,末了就被他这样的劈手给扔了。
于是李令婉脸上的笑容也没有了,板着一张脸就问李惟元:“哥哥,你为什么要扔了我的桃子?”
难不成他是见自己摘了他院子里的桃子所以心里不高兴?可是不能够啊,这段时日她也算是看出来了,李惟元对她算是很好的了,但凡是她想要的东西,而他又有的,那他就决然不会不给的,怎么现下他会因为这两只桃子就对她这样的小气呢?
李惟元没有回答,只是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顶,慢慢的说着:“以后你不可以再吃桃子了。”
她的头发很软,缎子一样的柔滑。而且因为她刚刚一直在小院子里玩来玩去的,也晒了太阳,所以头发摸上去也暖暖的。
叫一个最爱吃桃子的人以后再也不要吃桃子了,这压根就是不可能的嘛。
李令婉心中疑惑,就问他:“为什么我以后不可以再吃桃子了?”
李惟元垂眼看她。
小女孩的一双眼眸像黑曜石一样的透亮。她这样仰头看着他的时候,黑亮的眼眸中就只有他一个人的影子。
这样她眼中只有他一个人的感觉真的很好。
李惟元唇角微微一弯,仍然放在她头顶的手又轻轻的摸了一下她的头发,随后他才收回手来,望着她,慢慢的说着:“总之你听哥哥的话,以后再也不可以吃桃子就是了。”
以前他也是无意之中看到的,原来的李令婉在小丫鬟的手里拿了一只桃子吃了,随后就全身起了小红点,极其的痒,一抓就会脱皮。最后整个人甚至还晕了过去,所以那时候他就晓得,原来的李令婉是不能吃桃子的。而听说原来的李令婉自从那次之后是再也没有吃过桃子了,甚至是不允许任何人将桃子放在她的面前的。所以若现下面前的这个李令婉吃桃子了却没事,那旁人见了心中岂不是立时就会生疑?
但这样的话他是不能对李令婉说的。一说岂不是就相当于对她明说自己晓得了她其实并不是原来的李令婉的事?所以李惟元也就只能双手握了她的肩,望着她的双眼,正色的说着:“听哥哥的话。总之哥哥是不会害你的。”
李令婉很不情愿的哦了一声。不过一张小脸是皱着的,极委屈的一副模样。
李惟元见了,心中止不住的就觉得柔软了起来。
他就又抬手摸了她的头顶一下,又温声的说着:“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