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她还是不大想说话,也不大想转过头来看李惟元。
一直就她剃头挑子一头热也很累的好不好。而且每次兴致勃勃的去讨好李惟元还都要被他各种打击,她觉得心里不高兴了。所以她现在想休息一会,等待会儿元气恢复的差不多了再去继续她的讨好大计去。
于是她就一直维持着蹲在地上,扭头看东次间的姿势。
其实东次间里也没什么好看的。不过是一张简朴的不能再简朴的架子床罢了,上面悬了不知道是浅青色还是深青色,打了补丁的蚊帐。床头放了一张小方桌,靠墙有一只朱漆斑驳的箱子,想来是放衣服用的。然后其他的就什么都没有了。
李令婉曾经去小扇和小玉住的屋子看过,就她们两个住的屋子里面的家具和摆设都要比李惟元这里多呢。
想到这里李令婉就叹了一口气。
别说,这要换成是她处在李惟元的那个境地,数十年如一日的被人这样奚落践踏,估计她也得心里扭曲变态。
想着想着,她就觉得自己心里没有刚刚那么生气了。
她转回了头来。然后就见李惟元也没有走,只是一直半蹲在火盆的另一边,手里拿了铜火箸在翻火盆里的木炭。
哎呀,说不定他心里也知道刚刚不该用那种看白痴的目光看她,但嘴上又不好意思说出你不要生气了这样的话来,所以他就一直特地的待在这里不走,就是想用实际行动来表达他心里的歉意,等着她不生气了呢。
这样一想,李令婉瞬间就觉得李惟元真是别扭的太可爱了。他怎么能这么傲娇呢?于是她就立马什么气都不生了。
“哥哥,”她转而甜甜的开口叫他,又问他,“谨言呢?怎么我都没有看到他?”
李惟元又抬头看了她一眼。
她关心的人到底有多少?看来他并不是她唯一关心的人?
意识到这点之后,他就觉得心里很不舒服起来,拿着铜火箸的手也渐渐的收紧了。
不过面对李令婉带着笑意的殷殷目光,最后他还是别扭的回答了:“今天除夕,我放了他一天假,让他回家。”
因着心里不舒服的缘故,所以他说话的声音依然是冷冰冰的。
但还处在脑补李惟元真是别扭的可爱的这个认知下的李令婉并没有在乎他这冷冰冰的声音,她反而是在心里感慨着,这样除夕的日子,李惟元还能特地放谨言一天假,让他回去和家人团圆,这样看来李惟元现下也还没有完全变态嘛。那是不是意味着在自己的关爱和引导下,李惟元最后说不定不再会成为那个心里扭曲变态的ss呢?说不定他还能成为一个开朗乐观,每天积极向上的大好青年呢。
意识到这点之后,李令婉面上的笑容就越发的灿烂了起来,声音也越发的甜了起来。
“哥哥,”她身子往李惟元的身边凑了一点,然后笑吟吟的就说道,“虽然谨言今晚不在,但是还有你妹妹我在嘛。我会一直陪你守夜的哦。而且等过了子时,我要做第一个向哥哥你说新年好的人。”
李惟元没有说话,只是低着头,沉默的拿手里的铜火箸拨着火盆里的木炭。
但其实火盆里的木炭已经烧的很旺了,是不需要再拨的。
李令婉这时又发现了一件事。
先前她一直都不敢靠近李惟元身边,这会猛然的靠近了一点,他又恰巧低下了头去,她便一眼看到了他白净脖子上的两条血痕。
只是烛光不是很亮,而且一直在跳动着,她看不分明那到底是不是血痕。于是她就倾身过去,然后伸了手就去摸他的脖子。
虽然李惟元躲的快,但李令婉还是成功的摸到了。
触手粘稠。收回手指放到鼻尖闻了闻,有血腥味。是血,看来他脖子那里真的是血痕。而且还是极深的血痕。
李惟元这时已经猛然的起身站了起来,捏紧了手里的铜火箸,目光冷冰冰的看着李令婉。
“你做什么?”他的声音低沉,饱含愤怒,“谁让你对我动手对脚的?”
被自己的亲生母亲毒打这样的痛他显然是不想拿出来被任何人知道的。他只是想如同受伤的小动物一样,在夜深人静,无人知道的角落里默默的舔舐自己身上和心里的伤口。他并没有做好准备将这些伤口拿出来给别人看,自然也容不得别人来触摸探究,所以他才会这样一触即炸。
但李令婉恍然未觉一般。
她心里是这样想的,以毒攻毒啊。光靠着那些小打小闹的送温暖怎么能真正的让李惟元对自己完全的敞开心扉呢?所以豁出去了,今儿她就和他来玩一出大的吧。
她心中可以肯定李惟元脖颈上的这两处血痕是被杜氏鞭打所致。甚至只怕不仅是他的脖颈上,他身上各处也都是伤痕累累。
必然是方才李惟元在世安堂的时候见着其他人都团团圆圆的,所以他心中就想到了杜氏,想着要去同她一起过个除夕,守个岁,但是他满怀希望的过去了,却被发了疯的杜氏一顿好打了吧?
这样他得多伤心多绝望啊。
李令婉心中叹了一口气。然后她抬头,纯净清澈的眼睛望着李惟元,声音轻且柔的问着他:“哥哥,你痛不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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