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韧直到来到湖边准备处理异兽的时候,才察觉,姜崚远这一路都没有说话。
这几天的相处,于韧观察到,如果遇到一种新的生物,姜崚远是会主动给她解释的,可这次却一路沉默,这不对劲。
等到停在湖边,将长牙劣猪放下,于韧就认真地看向姜崚远,问他:“你生气了?”
姜崚远不看她,安静地将东西放下,去湖边洗手。
于韧目光跟着姜崚远,随着他的转身而转身,随着他蹲下而歪头,她在思考究竟发生什么了。
因为没陪他去找异植的浆液?
因为这么早回来?
因为弄脏了他的手?
……
于韧绞尽脑汁也没想明白是为了什么。而姜崚远洗手之后转过身,看到的就是于韧歪头不解的模样。
有些人哪怕瘦,可底子好,即便瘦骨嶙峋,卖起萌来的杀伤力一样一刀见血。
很好,姜崚远的气消了。
哪怕他知道自己的怒气其实出发点没有那么明晰,如果说他把于韧当成妹妹,当成朋友,可即便是妹妹和朋友也有自己做决定的权利。更何况,刚认识几天的人有几分管东管西的权利?
姜崚远不无讽刺地暗自奚落自己。
“没有。”姜崚远语气平淡地回答。
于韧满头问号,她非常确定姜崚远不满的情绪来自于自己,所以——
有问题就解决。
她踱步到湖边,蹲在姜崚远刚才蹲的地方,快言快语:“姜崚远,生气要说。不说我想不到。”
姜崚远往回走的步子一顿,也被于韧直白到剖心露骨的话哽住。
太直接了。
于韧搓了搓手,将匕首也清洗一番,站起来,看着已经蹲坐在一边的姜崚远,问他:“你知道嘴是用来干嘛的么?”
姜崚远抬头看着于韧像是在问一道世纪难题的口吻一样向他提问。
姜崚远不想回答,甚至他都没注意到于韧说话的字数都变多了。
他看着于韧,于韧一边往他走,一边跟他对视。
他听到于韧清凌凌的声音在替他回答:“进食和说话。”
接着,她走过来,坐在他身边,目光不移分毫。
姜崚远在于韧没什么情绪地跟他对视的时候,就产生一种荒谬的感觉——他害怕,且想要逃避。
明明以前无往不利的沉默在这一刻丢盔弃甲。
明明于韧的目光里没有逼视和催促,明明她的神情里没有鼓励和关切,明明她的情绪里不曾透露丝毫情绪,像极了你照镜子的时候,只剩下自己的面容——
想说就说好了,为什么要憋着?
于韧坐下的那一刻,姜崚远垂下目光,低声说了句:“说了会有结果吗?”
“为什么不会?”于韧回答,发现姜崚远逃避的模样,便转而朝向猎杀的长牙劣猪。匕首在长牙劣猪的腹部快速划下,下手分寸拿捏得非常恰当,刚好开膛破肚,将内里完全袒露。
就在姜崚远以为于韧在等他答复的时候,于韧接着说道:“说了,两个结果。告诉你和不告诉你。不说,就一定不会告诉你。”
说着,停顿一下似乎在思考,接着语调微妙道:“不然,猜吗?”
于韧将内脏扒拉出来,带着黏糊糊的血,略带温热,她看了看脏兮兮的泥土,停了刚刚的话题:“姜崚远,我的大口袋里还有葵莲叶,拿过来。”于韧觉得有点不礼貌,补充道,“请?”
是的,于韧在早上出门的时候把她的大口袋带上了,因为东西少被她系在背包上。
姜崚远顺从地干活,翻着于韧的大口袋,听到她继续说:“猜,累还可笑。”
等到他将那一沓葵莲叶拿出来,没多少了,十来张不能再多。于韧将东西放上,正好和姜崚远面对面。
于韧抬头看向哪怕蹲下也比她高很多海拔的姜崚远,认真说道:“关系亲近,还猜,意义呢?”
姜崚远忽然就想到妈妈数次对自己说的话:“阿远,我第一次做妈妈,你是我的第一个孩子,有事情要告诉妈妈,我们一起解决。”
这边于韧的声音还在继续:“如果都不沟通,怎么互相了解?”说着,放下手中的东西,语气郑重地说:“不沟通也行,等我了解你,再猜?”
于韧的眉头再次攒起来,严谨而又慎重,是在认真等待姜崚远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