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萝和阿宁头也不回地走了。
跟着显荣长公主去为国尽忠。
连林唐都走了。
仿佛是一夜之间,这国公府里就寂寞了下来,空荡荡的。
阿妧就天天垂着小脑袋有气无力地在国公府里到处滚,虽然在宁国公夫妻面前还能打起精神,只是这平日里若是没有别人,她就只喜欢坐在石头上默默地呆。
她觉得自己的心都空了,这种空荡荡的感觉,或许是因她本是一个软弱的人,无法学着坚强因此才会如此。可是她又不敢叫人担心,勉强地忍耐着。这一日靖王叫皇帝给使唤着干活儿去了,没有在国公府里,阿妧就坐在宁国公夫妻上房的门槛儿上捏着一只漂亮的花朵儿呆呆的。
“姑娘,你怎么坐在这儿?”宁国公夫人最喜欢阿妧,因此上房的丫鬟们对阿妧也毕恭毕敬的。
“我来给父亲母亲请安。”阿妧就小声儿说道。
“侯爷在屋里呢,姑娘进去的时候小点儿声儿。”
这丫鬟大概说的就是南阳侯了,阿妧本拔脚想往屋里去,却顿了顿,转头问道,“二叔?”
“是呀。”
“那我一会儿再来给父亲母亲请安。”哪怕知道阿萝是自己愿意去从军的,可是阿妧却觉得自己永远都无法在面对南阳侯。
若不是南阳侯偏心,阿萝怎么会被逼得走上那样艰难的道路,还离她远远儿的不知什么时候才能相见?阿妧也是有脾气的人,她不想看见南阳侯的那张脸,因此转身就往外走。她小小的身子跌跌撞撞地走出去的时候,宁国公正跟南阳侯立在窗边往外看。
见胖团子头也不回地走了,宁国公就咳了一声说道,“大概是去给老太太请安了。”
“她是不想看见我。”南阳侯平静地说道。
“你瞧瞧你,多心了吧?你一个做长辈的,怎么心眼儿这么小?”宁国公其实也觉得闺女是因南阳侯的缘故没进屋,见宁国公夫人对他微微摇头,急忙说道,“阿妧小小的可乖了,哪里有那么多的心思,不过是老太太更要紧些。就算,就算……”
他突然梗着脖子理直气壮地说道,“就算她不想看见你,这不也是应该的么?你为她们姐妹做什么了?管生不管养的,她们就不想看见你了!”
说到最后,宁国公的脸色就恼怒起来。
“你送走六丫头,又送走了阿唐,你可好了,那府里都是乐阳的天下了!你,你可真是……”
“大丫头二丫头都要嫁人,那府里,阿妤也不会有机会冲撞她们。”见宁国公张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南阳侯就淡淡地说道,“今日我来,不是为了和大哥争执。”他沉默了下来,缓缓地说道,“此去百越,我只怕有死无生。”
“呸呸呸!”宁国公虽然不高兴弟弟偏心眼儿,也是也没想过要弟弟去死,听见这话顿时唾了一口道,“坏的不灵好的灵!”
他本是个中年人了,还贵为国公,却跳脚儿还说出这么幼稚的话,明显就是因天天跟胖团子混一块儿玩儿因此变傻了。南阳侯鄙夷地看了这兄长片刻,从一旁的桌上将一个匣子塞给兄长,沉声说道,“这是这么多年我自己的私房,里头的银钱,分给几个丫头添妆。”
“添妆?”宁国公好奇地打开一看,顿时眼睛直了。
里头都是田契地契,天南海北的都有,只是光是京郊附近的良田就有万倾了。
这比起来,若不论祖业,那国公爷想赚到这么多的钱……
做梦比较快。
“几个丫头都有啊?那我可随便分了啊。”国公爷的眼睛就滴溜溜地转了起来。
虽然南阳侯深深地厌恶阿萝和阿妧,不过他不是也没特意说一句“不给六丫头十丫头!”么。当然,如今阿妧是长房之女,宁国公也不会为闺女争这么一份嫁妆,国公府里什么没有,非要觊觎南阳侯的钱?
可是阿萝却实打实是南阳侯的女儿,宁国公就翻了翻,沉吟了片刻就说道,“那给六丫头的那份儿,我先叫人送到江东去。我见着了,你这田契里头也有南边儿的良田,六丫头如今就在那儿,叫她就自己管着自己的这份儿银钱,也算是学一些经济之道。”
他就飞快地挑出了好些良田的田契来。
“随便大哥做主。”南阳侯就冷冷地说道。
他冷哼了一声,却没有反驳宁国公。
国公爷在这一刻第一次感受到了作为兄长说一不二的威严!
“二弟也放心,这府里头还有我们呢,不会叫二弟担心府中几个丫头的事儿。只是……”宁国公夫人就在一旁犹豫了一下,见南阳侯侧目看来,就温声说道,“百越虽然危机重重,可是二弟更应该保重自己的身子。你得记得,这京里头府里头还有你的妻子,有你的儿女。若是你有了危险,你的妻子和孩子们,她们岂不是孤苦无依?为了她们,万万保重你自己。”
“孤苦?”南阳侯凉薄的嘴唇就抿了起来。
“哪怕是……哪怕是为了阿妤呢……”宁国公夫人不喜欢阿妤,可是也不得不把这丫头给祭出来了。
“她是庶女,你是她唯一的依靠。若你死了,她在侯府里只怕就要潦倒。”宁国公夫人忍着恶心温声说道。
若南阳侯当真是个慈父,一定不会舍得自己一死,爱女就在南阳侯夫人的手里受磋磨。
那阿妤的一生就当真握在南阳侯夫人手中了。
不知怎么,宁国公夫人说起这些的时候,就觉得什么地方电光火石地闪过了什么,只是一些想法一晃而过,她抬头正对上南阳侯冷淡的眼。
“我知道了。”南阳侯就应了。
见他应了,宁国公夫人就笑了笑,和声说道,“二弟这几日,多来看看老太太。正所谓关心则乱,老太太这般恼怒二弟,也都是因一片慈爱之心。早年二弟不知道,你在外追随陛下几年,老太太就在家中吃斋念佛了几年,日日提心吊胆,都是因二弟的缘故。儿行千里母担忧,本以为二弟从此就享了太平,一家人团聚,谁知二弟你……”宁国公夫人到现在都没想明白。
南阳侯是不是疯了?
他已经位极人臣,已经是侯爵加身,为什么要重新去拼命?
天下承平,那些曾经追随皇帝的武将是当真因如今的富贵迷住了眼?
并不是这样。
因为早年他们出生入死,亏欠了家人,如今,用后半辈子来补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