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姨娘面露惊喜,以往每次与女儿说这些,她都不愿意听。随着越来越大,偶尔露出的神情让她看了心悸。这会儿能想通,她只当是菩萨保佑,准备回去再给菩萨多上几柱香。
又怕过犹不及,她开口劝道:“四姑娘,咱们不能怨人,只能怨命。谁让姨娘的出身不好,只能与人做小。可你就不一样了,日后怎么说也能做个官太太。”
呵呵……
严玲无力一笑,自床上坐了起来,道:“行了,姨娘,我知道了。你先回屋去,让我躺一会儿。”
王姨娘又絮叨了几句,才离开。
正房那里,严茹疑惑的问薛氏:“娘你干什么要与她说这些?你不是不愿提起这个的吗?”
“你没发现她越来越阴沉了,看人的时候眼神阴测测的。她也大了,我总不能让她生了什么心思去害你,与其当个仇人,还不如让她明白她之所以能生出来,完全是因为我网开了一面,以后给你当个帮手不是更好?”
薛氏脸上的表情非常复杂,“而且十多年也够了,该发泄的也都发泄了,她毕竟是你爹的种。女儿你记住,男人的愧疚心是有限的,你要懂得在他愧疚的时候,让自己得到最多的好处,却也要懂得适可而止。你看你爹这么多年看都没看其他女人一眼,我与他感情好是一个,还有一个是他觉得自己对不起我。”
严茹并没有说话,也不知道有没有将这些听进去。
薛氏叹了一口气,摸了摸女儿的头发。
可怜天下父母心,当面临女儿将要出嫁,要离开自己的羽翼,当母亲的总是恨不得将自己所有知道的一股脑塞进女儿脑海里,只为了让她以后少走弯路。可未来是如何,谁都不得而知。
……
过了几日,沈奕瑶请的教养嬷嬷便到了。
这嬷嬷年纪不大,还不到五十。姓常,以前在宫里是侍候过前太妃的,前太妃过世便讨了个恩典放出了宫。由于已经联络不上家人,便自己在京里置了一栋小宅子,常年出没于高门大宅,帮忙教导府里姑娘们的规矩维持生计。
这次能来,也是沈奕瑶花大价钱请来的。
严茹和严玲都要去学规矩,包括严嫣。
严嫣其实没耐心去的,沈奕瑶却是说宫廷里的规矩是必须要懂得一些的。有诰命在身的妇人逢举国大庆、陛下万寿、皇后娘娘千秋都是要入宫朝拜,免得到时候临场抓瞎。
说白了,就是未雨绸缪。
严嫣严茹严玲日日去常嬷嬷那里学规矩,却是把严倩严婵及三房的两个姑娘拉下了。
吴姨娘与陈氏也摸不清楚沈奕瑶怎么想的,一时也没敢吱声。
这日早上去荣安堂请安,老夫人的脸色颇为不美。
“老二媳妇,你这就做的不对了。请个教养嬷嬷回来,教三个,还有另外几个不教。先不说二丫头和五丫头,她们俩是姨娘养的,六丫头和七丫头怎么也不顺带上?”
坐在下首的沈奕瑶微微一愣,严嫣望了一眼薛氏,薛氏也没辜负她所望,扯扯嘴角便开口了。
“娘,这事儿你可怨不上二弟妹。媳妇不是早就跟您提过几回吗,您说宫里的嬷嬷都是侍候人的,也教不出来个什么。可儿媳妇想了又想,总觉得别人家请教养嬷嬷肯定是有道理的,便托了二弟妹帮忙请了一个回来。这人可不是二弟妹请的,是媳妇花银子请的,价钱还不低,两个月下来要二百两银子。”
她对老夫人说完,又面向陈氏:“三弟妹你也知道大姑娘和三姑娘年纪不小了,等着说亲,所以要紧着她俩一些。至于严玲,那是顺带的,那教养嬷嬷也不可能一次教导太多人,总不能囫囵吞枣,顾头不顾尾。你们三房要实在需要,到时候和那嬷嬷商议一下,让她再多留几个月?”
薛氏这话说得很隐晦,但话音儿非常明显。我为了府里姑娘好,建议请一个回来,老夫人嫌要花银子,便驳了。现在我自己花钱请来一个,怎么都眼气上了?
老夫人平时是不管这事儿的,要说中间没陈氏在里头说了什么,薛氏把自己头剁了给人当墩子坐!
尤其之间还牵扯了些之前的事,左不过是薛氏想请教养嬷嬷的时候,想拉着陈氏一起当个助力。陈氏怕惹老夫人厌烦,便给推了。陈氏这人素来就是这种性格,薛氏也清楚,从来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可薛氏就恼了,怎么得罪人的事儿让我在前头干,你次次跟在后面坐享其成。现在我为了自己姑娘,自己耗人情费力气还自己掏银子,好不容易请了个教养嬷嬷回来,怎么这会儿便都跳出来了!
陈氏被这番话堵得面红耳赤,让她自己出银子,肯定是不愿的。在她的想法里,两个月便要花两百两,有再多的银子也不能如此糟践的啊!
薛氏和陈氏两个儿媳妇,老夫人肯定要偏陈氏一些。
“老大媳妇,你这话我就不愿意听了。都是一家子,还分你的我的?”
是不分你的我的,可怎么不见你出声揽下来!像这种为了府里姑娘们好的事,本就是该公中出银子的。
反正薛氏现在是越来越看不上老夫人了,堂堂一个侯府的老夫人,成日里就抠这点小银子。她并不知道老夫人日子过得也窘迫,早年抄裴姨娘的时候抄出来的那点银子,早就花光了,如今是坐吃山空,丁吃卯粮。
老夫人倒是不想捏着家中的进项,巴不得推出去找个人扛着。可问题是她也不敢把账拿出来,一旦拿了出来,避免不了就会暴露,到时候家中有人问起家里的庄子铺子有出息的生意去哪儿了,她该如何交代!
这也是为什么她将管家交给薛氏管,家中进项却始终捏在自己手里的根本原因。包括之前的裴姨娘,也就沈奕瑶那个时候作为威远侯府正儿八经的侯夫人,是将府中进项与中馈都管了起来。
之后沈奕瑶将中馈交出来,因她素来行事皆有章法,便将所有账目当着人面对清了才交给老夫人,老夫人管了些日子,才又交给了裴姨娘。
如若府里的所有产业都是二房的还好,关键并不是。当年老侯爷临死的时候,是分过一次家的,那时候老夫人为了将看不顺眼的庶子分出去,又不想落人口柄,便让快死的丈夫出了这个头。
老侯爷也如了她的愿,将府中所有家产除过威远侯府的功勋田拿出来分过一次。所有庶子都有一份,嫡出的严霆和严瞿占了最大头。然后那几个庶子便搬离侯府了,因为大房和三房没搬出去,老夫人便强制性的将三房所有产业都收拢到了一起,放在公中,日常吃用花销走人情都是从公中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