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风问了二人来处,便向二人告罪,言之主政在此,一直忙于政事,疏了对出家人的照顾,言罢,又吩咐张忠,回去之后给二人所在寺院道观各送十石粮米,布匹三卷。
张忠应了,其实他并不分管这些,之所以应了是因为他知道南风此举是故意说给那二人听的。
南风也的确是这种想法,俗话说强将不差饿兵,不给人家好处,人家怎会尽心办事。
这大冷的天,二人被拖出来办公差,本来都是一肚子怨气,听南风这般说,满腹牢骚顿时变成了满心欢喜,出家人也是人,是人就有喜怒哀乐,能彻底免俗也就不叫人了。
攀谈过后,南风知道这悟真和尚擅长摄招度亡,说白了就是比较精通抓鬼。而那老道竟然不是玉清道人,而是授箓太清,属于太清远枝,此人擅长窥真见本,驱邪降妖。
三清各宗的势力分布也并不是完全遵循国界,只是在大概的某片区域,以盂县为例,此时属于西魏疆土,但此前并不属于西魏,而在西魏等国确定边界之前,三清各宗就已经存在了,故此,在西魏疆土出现太清门派也很正常。
这老道道号天木,与天元子同辈,但此人却只授了个洞神箓,在这穷乡僻壤的,能授箓已经算高人了,很多道人连传度都不曾有,都是些自修瞎悟的野道。
南风有心看那二人的家什行头,二人虽不十分乐意,却也只能让他看,天木子拿了张可分拆的木桌,这是开坛必备的法案,除此之外还有法旗,铃铛,磬锣,小鼓,朱砂,雄黄,白磷,香烛等一干法坛用物。
与天木老道的诸多行头不同,悟真和尚的行头较少,有木鱼,念珠,钵盂,黄伞等五六件,
在南风看悟真行头之时,天木老道的眼中多有鄙夷,佛教是外邦教派,进入中土之后借鉴了大量道家科仪器物,这木鱼念珠本来都是道士用的。
道士和尚之间的关键是很微妙的,道士看不起和尚,和尚也瞧不上道士,但二者的教义都有道德仁义,故此平日里双方见到,表面上还是很和气很友善的。
悟真和尚虽然年纪不大,却很是沉稳,一路上垂眉闭目,少有言语,便是说话也多是不沾俗气的高尚言辞。天木老道的话也不多,此人很是明睿也很是尖刻,只要说话,多是针对悟真,十句有九句是拆台揭丑,搞的悟真好生尴尬。
眼见再说下去二人可能要打起来,南风便不敢再与二人多说了,跑回去骑马,跟县尉张忠走在一处。
青槐乡离县城有六十多里,为了能早些去到,众人行的就快,坐车骑马的还好,只是苦了那十几个步行的兵卒,下雪路滑不甚好走,还得扛着兵戈长矛。
冬天天黑的早,下雪黑的更早,申时不过天就黑了,好在地上有雪,马夫勉强可以看见路径。
一路辛苦,二更时分众人终于到得青槐乡。
乡和镇是差不多大的,这里也有处镇子,也有办公之所,只是没有县衙那般大,名为公所。
先前报信之人已经先行策马回返,乡正等人知道知县大人要来,一直在公所等候,众人一到,立刻上前接迎,拜见过后便领着众人前去吃饭下榻。
吃过饭,安顿下来,天木老道提出要见见那幸存之人,乡正便派人引着众人前往那人所在村庄,南风胖子,天木悟真,再加上一个县尉张忠,兵卒没有跟过去。
青槐乡在盂县西北,事发的村落又在青槐乡的西北,三面环山,是个不折不扣的山村。
众人来到时已是下半夜,那死里逃生的是个年轻人,由于之前受了惊讶,又染了风寒,此时已经病倒,正躺在床上发着高烧,满口胡话。
见到这人,南风心中不无愧疚,若不是他发下寻药告示诱以重赏,这些村民也不会冒险进山寻找药草。
悟真伸手摸了摸那年轻人的前额,转而皱眉后退,“阿弥陀佛,此人之前受过阴气侵染,那黑石沟当有鬼魅藏匿。”
天木歪头看了悟真一眼,上前号了号脉,又翻了翻年轻人的眼皮,“脉象急乱,眼白昏黄,此人先前曾接触过剧毒妖物。”
悟真擅长捉鬼,却并不表示他不会捉妖。天木擅长捉妖,却并不表示他不会捉鬼。二人各执一端,辩论不休。
“啥意思,到底是鬼还是妖怪?”胖子疑惑追问。
“鬼魅无疑。”悟真和尚说的很是肯定。
“必是妖怪。”天木老道正色说道。
南风抬手示意二人不要争论,转而上前检视那人,他对法术不甚精通,却也不是一窍不通,检视过后发现这幸存的年轻人气息很弱,脉象也乱,虽然没被妖鬼附身,却的确受到过异常气息侵染。
“到底是什么?”胖子凑了过来。
“不清楚,得去黑石沟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