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想着,梅氏心里因为方才之事升上来的火气也不翼而飞。
她乜了女儿一眼,叮嘱道:“这事不要跟进子说,光外面的事就不够他忙了,也不用你来,我跟你爹就办了。你们小孩子家家的和这些人打交道吃亏,多年的媳妇熬成婆,都是这么慢慢熬出来的。”
卢娇月哦了一声。
桂丫插嘴道:“我听大哥说他已经找到合适的人家了,刚才出去就是为了这事。”
梅氏眉头一挑:“谁?”
“栓子家。”栓子是打小和卢广义一起长大的,家就住在陈家隔壁,之前桂丫设计从家里跑出来,卢广义就是托栓子帮忙盯着动静的。
“他家男娃多,地少,除过自家的五亩地,日里就指望去牛角村佃莫家的地种。他家和我家是隔壁,一家人都挺老实厚道的。这次因为妹妹家往外佃地,村里找上门的人不少,可他家却没上门。大哥想着莫是栓子怕他夹在中间为难,不好开这个口,就想过去问一声。”
梅氏沉吟一下道:“刘家的两口子倒是老实人,若他家愿意种,这地就佃给他家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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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家自然愿意种这个地。
刘家两口子知道儿子和卢老二家大儿子玩得好,就让栓子上门来说说。可栓子不知出于何种原因,就是不愿意上门。
刘家两口子还在家里骂儿子是头犟驴,卢广义上门了。
两厢一对话,刘家两口子顿时笑得见牙不见眼,把这事给应下了。能种周家的地自然好,以后家里也不用每天跑那么远去侍候从莫家佃来的地。刚好那牛角村莫家想涨租子,他家正为了这事发愁,能种周家的地,自家就不用求着莫家了。
刘家两口子感恩戴德地将卢广义送出去,卢广义不让送,两口子就使着栓子来送他。
栓子将卢广义送出大门,向来话多的他,难得有些沉默。
卢广义叹了一口气,拍拍他的肩膀,没有说话。
有些事以前卢广义也不知道,还是妹妹出嫁那会儿,才看出了些端倪。可知道又怎么样,太晚了,他也只能佯作不知给栓子留点儿颜面。
“广义哥你放心,你妹夫家的地,咱家一定好好种,不会瞎糟蹋的。”说到妹夫时,栓子停顿了一下,之后才又佯装无事继续把话说完。
“不放心你家,我今天也不会来这趟。”
两人又说了几句话,卢广义才回家去。
回去后就将这事说了,梅氏当即拍板,这地就佃给刘家。
这事定下了,一家人总算是松了口气。以后再有人上门,他们就有话说了。
想法倒是挺好,哪知这事还没完,因为当天晚上卢明川突然上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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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房一家人都没料到卢明川会上门,毕竟两家之前已经闹崩了。
可人上门总不能给撵出去,更何况还有兄弟这层关系在。
卢明川站在外面和卢明海说话,连屋门都没进,大抵是没脸进来。他来的时候,二房一家子正在吃饭,周进和卢娇月也在,他就将卢明海叫了出去。
“老二,你也知道家里的情况,爹让我上门来说想让你把周家的地佃给咱家。”那个周家的地,让卢明川说得十分艰难,要知道之前这可都是自家的地。
卢明川并不愿意来这趟,是卢老汉逼着他来的。如今大房那么大一家子还有老两口,全指着二房之前还回来的地过日子,三亩地养这么多人,交了税子,连口粮都剩不下。出去打零工倒是能挣点,可那些钱连买粮食都不够。卢老汉也是实在没办法了,打从知道周家的地要往外佃,他心里就火烧火燎的,来回犹豫了数日,终于将大儿子给使了过来。
“你放心,我和爹种地你是知道的,一定不会糟蹋那地。”见卢明海不说话,卢明川又道。
他或许因为觉得没脸,或许是自惭形秽,一直没抬头,自然没看见卢明海脸上复杂的神色。
“大、咳咳。”卢明海清了清喉咙,将嗓子眼的‘大哥’咽了下去,含糊道:“这事恐怕不成,那地已经佃出去了。”
卢明川当即抬起头来,脸上的颜色十分怪异。
过了一瞬,还是两瞬,他才从嗓子眼里憋出一个声音,“老二,你不用因为之前那事记恨我,我也不想那样,还不是被你们逼的。”话说到最后,近乎是低吼。
看外面动静不对,卢广义和周进走了出来。
卢广义怕爹难做,从中插了一句道:“大伯,进子家的地真得佃出去了,今儿前半晌我才答应的栓子家。”
“你们莫是为了推脱,故意找的借口吧。这谁都没听说,地就佃出去了?”卢明川怪异一笑,瞅了瞅周进,又瞅了瞅卢明海父子俩。
“大伯,你若是不信就上栓子家问。”
卢广义是个好脾气的人,周进可不是。他向来厌恶这些喜欢蹬鼻子上脸的人,这会儿知道上门了,之前耍不要脸要地的时候,咋没想到今天。还有,明明是求人,摆出这副样子给谁看?
周进当即冷着脸道:“地是我家的地,我愿意佃谁佃谁,用得着你在这里指手画脚的?”
卢明川也不跟周进呛,指着他,问卢明海,“这是你女婿,就是这么跟大伯说话的?”
周进正想说什么,就听梅氏的声音响起了,“哪家子的大伯?谁是咱家进子的大伯?我家老大是厚道,不想跟那某些人计较,还叫你一声大伯。这当大伯做的事经得起人指摘?当初将咱家架在火上烤往回要地的时候,咋记不起是大伯了?有哪家大伯是在背后使着爹娘跟分家的弟弟要地的?”
梅氏走了出来,随同她一起的还有卢娇月姐弟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