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V章
五十六
五日之后,聂震娶亲。
秦博早托了靳以鹏花了一万两银子替秦苒置办嫁妆,再加上聂震送来的聘礼也不是小数目,竟然凑了满满当当六十四抬,只因秦家小院太过狭小,根本容不下这许多嫁妆,便索性放在了聂家。
成亲前一日,靳以鹏便将秦博父女俩接到了聂家,准备让秦苒从聂家出嫁。
本来新娘子的嫁衣,按着习俗是要秦苒亲手所做,但她制衣尚可,像嫁衣这种高难度的任务,实在有些难为她了。她亦有自知之明,一早已经通过聂小肥向聂震转达了“既然凤冠霞帔是男方准备的,索性连嫁衣也包办了吧”的意思。
聂震倒也没那么多讲究,他要娶的是人,又不是衣裳,谁做又有什么要紧呢?也不知道他从哪里寻来的绣娘,秦苒的嫁衣做的很是精美,凤冠霞帔连同嫁衣一起送来的时候,靳府的丫环们都看直了眼,便是连靳府两位姨娘,也惊羡嫉妒不已。
靳府的两位姨娘自嫁了女儿以后,在后院安份了很久,如今府中大肆操办喜事,好些琐碎的事也不能指望着靳以鹏,她们便自告奋勇前来帮忙。
殷姨娘如今已经认命,但薛红伶看着嫁妆单子,眼珠子几乎要掉出来了。
这也不知道是靳以鹏哪门子的妹妹,两姓旁人,嫁妆不但比他三位庶妹重了很多,便是连庄子铺子都有。
秦家她了解得很,一个残疾了的老头子,一个只会挥拳头的粗野丫头,靠着贩卖小食,哪里能够置办得起这般体面的嫁妆?
说起来,这些嫁妆本来都应该是她女儿的!
薛红伶心里快要呕出血来了,将靳以鹏恨的咬牙切齿,却又发作不得。如今她的两个闺女还有女婿都指靠着靳以鹏,便是自己,也指望着能在靳家后院有一口安乐饭吃,如何敢得罪了他?
其实这件事,靳以鹏纯属冤枉。
靳以鹏确实给秦苒添妆了,田地铺子银子他都准备了,但是秦家父女没要,最后他只好将他娘生前留下来的所有首饰都送给了秦苒。
“我也没有亲妹子,一时半会也不会娶亲,这些首饰索性都送了给妹妹添妆,也算是替我娘认了个闺女。”
那些首饰也有三五千两,秦家父女便不再推辞,收了下来。
临嫁的前一夜,秦博要再给闺女一千两银票当压箱底的私房,被秦苒强烈拒绝了。
心中暗恨:好不容易讹了聂大少一万多两银子,这下好了,被老爹置办嫁妆赔进去了,真是白费了她一番功夫。
她心中懊恼,却不知秦博心中愁惆百结。
新嫁娘这个身份,除了是个牵线木偶,要完成许多礼仪,还是个技术工种……洞房花烛夜,周公之礼这种事情,要他一个当爹的如何开口教导?
便是送几册春宫画册,也是做不出来的吧?
秦博数次欲言又止,实在想不起来要拜托谁来教导一下自家这缺心眼的闺女房中之事,怀着忐忑又惆怅不舍的心情,送女儿出嫁。
秦苒只当老父舍不得她出嫁,心里也是酸楚难舍,又哪里知道秦博的为难之处。
靳以鹏除了添妆,还在聂府选了两名伶俐的丫环,秋棠与秋叶做了秦苒的陪嫁,临出门前,还特意叮嘱了一番这俩丫环,凡事姑爷欺负了姑娘,一定要来聂家报信,万不能教姑娘受了委屈……
絮絮叨叨,比心里难受的都不说话来的秦博倒更像当爹的。
漕上的规矩不同于读人家,新郎前来迎亲,不是**做催妆诗,倒是摆开了酒阵堵门,每过一道门都摆着一排双数的酒碗,讨个吉利。
好在今日迎亲的队伍皆是善饮的青壮男子,聂霖程跟随在聂震身侧,还有聂震不知道从哪里认识的一帮朋友,皆是豪放不羁之辈,一个个就跟酒桶似的,轻松便闯了过去。
聂霖本来住在翁大成成了亲的宅子里,但自聂四通来了之后,他便索性搬了过来,在聂四通面前尽尽孝,顺便表演表演“兄友弟恭”,聂震也乐意奉陪,一时里外人瞧着这俩兄弟倒比亲生的兄弟还亲。
最后一道关卡靳以鹏与金三千带着几名漕上心腹汉子把关,聂震指着充当娘家人的金三千,向来流利的口舌也打了磕:“…………明明是夫家的人,怎的在这里冒充娘家人?”
金三千端着酒一本正经摇头:“非也非也!我此刻乃是娘家人,待娶了新娘子回聂府,我要上聂府吃酒,才算夫家客!新郎倌还是满饮了这杯酒吧!”帽插金花一身大红吉服的聂震,怎么看怎么欠揍,金三千很有些想在酒里下点药的冲动,比如泻药啥的……
聂震磨牙,接过酒碗转手便递给了聂霖:“二弟来,我今儿就指望了!”要是还没拜天地新郎倌便醉死过去,那可就丢人丢大发了。
迎亲队伍里还跟着聂四通的几名近身护卫负责安警戒,聂霖笑容满面接过酒碗满饮了下去,“大哥成了亲,可不能忘了二弟的汗马功劳啊?!回头要跟**子多讨要一份见面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