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0章彭山关
洪朝的南面,越过宽广的天风平原便是以彭山城为起始点的一大片丘陵地带。而继续往南就是彭山山脉的主脉所在,几乎像是在整个洪朝的南面竖起了一道高墙。
像是高墙却不是真正的墙,所以总有豁口,而这个豁口就是如今洪朝上下举国瞩目的第一大关隘:彭山关。
彭山关的存在几乎见证了洪朝数百年来最为惨痛的数次经历。
每一次洪朝内的浩劫都是从彭山关的被毁开始的。而后茫茫多的云燕蛮子就会顺着这道豁口北上,一路扫荡整个天风平原,吃饱喝足之后径直逼迫洪朝国都顺宁。而后皇族跟着皇门云宗搬迁到洪朝最北面的北宁城,而洪朝的天下只能各自为战成为云燕蛮子的肆意猎场。
当然洪朝还能留存至今也自然不曾被云燕灭过,每到紧要关头,上邦明渊就会下派使者过来,一通交涉和警告过后,云燕的蛮子就会载歌载舞的满载而归,退回彭山关以南。洪朝以此得以休养生息。
如此周而复始。
其实也不能说洪朝的皇室和大臣们光吃干饭不干实事。办法是想了许多,努力也是足够努力,但实力上的差距不是说短短几十年的修养就能反超的,甚至很多时候连恢复到前一次都未能做到。这怎么去抵挡一次次刮骨抽髓洪朝之后变得愈发强大的云燕蛮子?
不过这一次情况似乎与以往略有不同。至少彭山关上的战事持续了大半年了,虽然每日都岌岌可危,但却总能屹立不倒。跟一个吱嘎作响却总还能转动的磨盘,一刻不停的消磨着双方血肉。
大半年的时间看起来不长,但却也不短了。并且能坚守彭山关大半年而不破,这已经是洪朝历史以来最久的一次记录了。
也正是这大半年的时间让洪朝可以紧锣密鼓的针对天风平原做从未有过的布置。
建兵堡,工事,外加坚壁清野。号称武装整个天风平原。
看起来简单的一两句话,可实际上却是一种对自己也堪称残酷的应对手段。
天风平原水土丰肥,向来都是洪朝内主要的粮食等农作物的主要种植区域。单单一个坚壁清野就足以算得上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意思了。也是为何明明彭山关尚未被破,洪朝就立即下了禁酒令并且限售粮食的严令的原因。
因为很快天风平原这个最大的粮食产地就将化为兵锋肆虐的焦土。如今多存一口吃的,以后说不定就能多活一个人。
如今天风平原才是洪朝内老百姓最受影响的地域。衙门已经在疏散民众了。不过能走的只能是老弱妇孺,所有五十岁以下的男的全部不许走。不论是农夫还是贩夫又或者是商贾,一视同仁,全部留下来为大军听用。
当然,真正豪富的人家早就先一步得到消息离开了天风平原,真正被困住的只是中下层的绝大多数。
每日从天风平原各条官道上繁杂的哭泣和哀声几乎日夜不断。故土难离,这一别可能就是天人永隔前途未卜,换谁来都得悲从心起。
而顺着天风平原往南,更是逐渐感受到凛冽紧张的战意和忐忑。
如今彭山关后面数道军寨已经扩成了大型了的兵寨群落。几乎是将彭山城到彭山关之间的丘陵地带全部利用了起来。驻兵的总数也从之前常备的数万变成了如今的十三万人。
而真正浴血至今的彭山关关隘之上,已经可以说是每一块砖石都浸了一遍鲜血了。
从云燕的蛮子大举来犯之日开始,到如今大半年过去,前后已经有将近四万洪朝最精锐的军卒将自己的性命留在了彭山关。
而仗着地利的洪朝一方都损失如此惨重,进攻关隘的云燕一方自然是损失更大。保守估计至少在关隘之下扔了六万到八万条性命。
这种程度的消耗换作别的国家根本不可能承受得起。唯独云燕蛮子不在话下。
因为云燕的人不论男女老少全都可称为战士。强壮的体魄,高大的身躯,游牧加农耕的两种结合的生活方式。云燕人婴儿到成年只有短短不到五年时间而已。而云燕的人非常能生,在洪朝这边少见的双胞胎、三胞胎,在云燕却很常见,一胎一子才少见。
人多,成熟极快,体型大粮食消耗就极大。一旦人口膨胀到土地无法承受的时候那就需要变化。要么把土地扩大,要么把人口缩小。
云燕与洪朝皆是下邦,土地大小那是上邦划下来的,自己是没本事也不敢改的。于是只能走后一条路:缩减人口。
而人口又是统治的基石,平白杀人必被逆反。
所以又有了一个说法叫“天之圣意”。以神明旨意为心灵的枷锁,从小就根植在所有云燕人的心底。一旦到了开战之时,那便是神明下旨要云燕人祭献之时。
祭献自己的勇武,同时还要祭献敌人的鲜血。
为神明而战,不畏死,乃是至高荣誉!
甚至可以死在圣战当中亦是绝大多数云燕人最大的梦想。
所以在彭山关上,洪朝的军卒是勇猛且舍生忘死的话,那么云燕的人就是疯狂,一种源自于心灵层面狂热而发的疯狂!
开膛了还能用自己的肠子勒死对手,没有手臂都还跳起来用嘴撕咬。甚至必死的时候会狰狞的大笑着死死保住对手让自己身后的同伴跟上砍杀这一幕幕在彭山关上几乎每日上演不休。
以至于这种疯狂也在感染着彭山关上的守军。那种残酷如野兽般的神色在许多老兵的眼底生成。而这或许也是这关隘能守住这么久的原因之一。
彭山关上耸立最高的一座镇关大殿便是彭山关上最高执掌者,赵盘山的军衙所在。从战事开始到现在,即便最危急的时刻赵盘山都未曾挪过地方。他的将旗就是整个关隘上现存的三万余人最大的稳心石。
此时大殿内年事已高的赵盘山坚毅的面庞上多了几分鲜有在外显露过的愁容。而他手下仅剩的三名副将也皆是如此。只不过所有人脸上除了愁容之外更多的却是决绝的狠厉之色。
“城墙的情况可还有补救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