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宫的路上,想着那个仵作根据伤口描绘出的军中兵刃的痕迹,高力士也是心事重重。
兴庆宫中,拜见过玄宗后,未等高力士说起在西明寺中的调查情况,玄宗便主动开口道:“今日西明寺一行,可与所得?”
高力士站在那里,背脊挺直,眸光却微微垂落,片刻后,低声开口,如实回禀道:“西明寺中,萧三郎和萧六娘均是亲自前往,萧相公对这个孙女,倒是颇为宠爱。”
玄宗初时还有些不以为然,摆了摆手笑道:“萧嵩现在可就这一个孙女,疼爱些才是整理。”
想到那个胆识过人的小女孩,高力士虽觉【颇为有趣,却也不置可否,并不多言,只是道:“绑架萧六娘的三人,俱已被人灭口,西明寺的僧人,暂时还未有消息传出,道觉大师回去,想来会将西明寺上下仔细查探一遍。”
顿了顿之后,高力士抬头看向玄宗,神色间颇有深意。
玄宗挥手,示意身边的内侍、宫女全部退下之后,方才听高力士继续说道:“还有一事容禀,幕后之人将那三人杀人灭口时所用的兵刃,却是出自军中。”
一阵晚风浮动,精致的铜雕烛台上,寸粗的红烛被吹得火光猛地蹿高,而后又沉寂下来,除却隐约的风声,四下里顿时一片寂然无声。
高力士道:“那些军中兵刃,除却各府护卫中免不了有一些,其余的,绝大部分便是出自北衙六军了。”
北衙六军乃是皇家禁卫,速来驻在长安城中,拱卫皇城。
若是那杀人灭口之人,只是哪家府上的护卫,想来应该是冲着萧嵩去的,倒还好说,可是,若是真的出自北衙六军,那么,除却玄宗之外,在这偌大的长安城中,还有谁,能够私自指使得动皇家禁卫军?
昔日神龙年间,韦后之乱、乃至随后是先天政变,稍一回想,便历历在目,念及往日种种,玄宗的眼神瞬间便冷了下来。
高力士适时的开口,低声道:“萧三郎和萧六娘并不知此事。”
玄宗神色微松,叹了口气,不由得感叹道:“你是素来知我心意的。”
片刻的沉默后,玄宗神色凝重,声音很轻,却是完全不容置喙的沉重,只有一个字道:“查!”
高力士立时俯首领命。
此前,萧嵩要的是找出伤了他宝贝孙女儿的歹人,而现在,玄宗要查的,却是那幕后之人同北衙六军之前,究竟是否有所牵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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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天,晴空如碧,万里无云。
夏天快要到了,院中的树上已经渐渐有了知了的声音。
一觉睡醒,萧燕绥舒服的伸了个懒腰,从被子里坐起来之后,低头看看自己仍旧被裹着的手,稍稍轻轻的活动了一下。
这两天的时间过去,那些伤口已经差不多开始结痂,虽然因为伤口密集,看着十分可怖,但是,其实只要不剧烈活动,手指上的疼痛感已经很轻了,估计用不了多久,等这些结痂的地方渐渐长成恢复,手指上的伤口就能愈合了。
--希望大唐皇室的药物比较管用,尽量别留疤,要不然,伤在手指这种明显的位置上,天天自己都能看见,其实也挺郁闷的。
萧燕绥还在胡思乱想的走神,听见屋子里面动静的阿秀也已经从外屋走进来,侍候着萧燕绥换衣服。
洗漱过后,阿秀又帮萧燕绥梳好头发,萧燕绥一边从凳上起身,一边随口说道:“我去阿娘那里吃早饭。”
因为手指受伤的缘故,裴氏这几日里格外惦念着女儿。若是萧燕绥不自己主动过去,等会儿裴氏就该特意过来看望她了。
阿秀只是笑道:“六娘过去,娘子见了,定也是心中欢喜的。”
旋即,阿秀又动作无比轻巧的解开了萧燕绥手上包扎着的布帛,看到上面那些因为即将愈合结痂、反而颜色显得越发清晰的一大片密集的伤口,萧燕绥神色如常,反倒是阿秀,每次见了都要暗地里倒吸一口冷气,看向萧燕绥的眼神也格外透着股担忧和心疼的意味。
“娘子见了,不定有多心疼呢……”阿秀用银簪从匣子里盛药的玉瓶中挑了些药膏,小心翼翼的涂在伤口处。
“所以还是别让阿娘看见了。”萧燕绥接得如此理所当然,要不然她为什么尽量每次上药的时候都是在自己的住处让阿秀来呢。
反正伤都已经伤了,若是每次见到裴氏,都被她楼在怀里心疼得几欲落泪,萧燕绥才是真吃不消。
红着眼睛的阿秀又忍不住的夸她孝心。
萧燕绥: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