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森的母亲司云霞，初中毕业，就下乡到了农村。下乡那天，校园里停了一排解放牌大卡车，车厢两侧贴着大标语，标语写着“广阔天地，大有作为”“知识青年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司云霞满怀豪情壮志，积极热情地投入了轰轰烈烈的知识青年上山下乡运动。那一年，司云霞刚满十八岁，她觉得自己应该走出家门，不依赖父母，去独立的生活了，今天以后，她有了新的身份，‘知识青年’，这几乎是她成年的典礼仪式，既有对父母故乡的依恋不舍，又有投入新生活的强烈的渴望。
校园内挤满了前来送行的人们，大多是学生的父母，别离感伤的氛围笼罩了整个校园。司云霞的班主任刘老师，站在大卡车前，和学生一个个握手告别，刘老师走到司云霞身边，握着云霞的手，还没说话，眼泪就流了下来，刘老师不仅是云霞的班主任，还是学校颇有声望的数学教师，云霞特别喜欢上刘老师的课，原本抽象枯燥的数学课，刘老师讲的有声有色、妙趣横生，司云霞是班级数学课代表，深受刘老师的欣赏，今天眼看自己大学生要离开校园到农村去了，心中感慨万千，刘老师看着司云霞瘦弱的身体，心生怜悯，喉咙哽咽，话语伴着泪水，：“云霞呀，老师最担心是你，农活劳累繁重，干不动时别勉强，悠着点劲儿，下乡后别忘给老师写信，”，司云霞没有哭，她不愿意此时此刻流泪：“刘老师，您就放心吧，我能吃苦，我会经常给您写信，你是我的恩师，”，司云霞知道，她和老师之间这一别，是学生时代和故乡生活的结束，以后是天各一方，相见时难啊！云霞紧紧握住刘老师的手，依依难舍，司云霞看见同学们纷纷上了卡车，只好和刘老师挥手告别。
卡车缓缓地驶出了校园，校园门口的路旁两侧站满夹送行的人们，在喧闹的锣鼓中，在飘舞的彩带中，在一片片告别的呼喊中，卡车上的学生一边挥手，一边抹眼泪，司云霞也不断挥动手臂，向母亲和妹妹、弟弟告别，母亲跟着卡车跑，弟弟妹妹也跟着跑，这情景让司云霞泪下如雨。卡车渐渐地驶离了送行人群，速度也开始快了起来，司云霞坐在车厢内，靠在行李上，她并不清楚知青到底是什么样的一种生活，是苦是乐？是忧是喜？这一切让她无法想象。大卡车似乎越来越快，风声阵阵在耳边呼呼作响，司云霞感到身体已经不堪卡车的颠簸摇晃，有些眩晕，她闭上眼睛，不想再观察一路上的景物变化，任凭卡车驶离家乡，驶向陌生的土地。
卡车早晨从校园出发，一路疾驰，在天近黄昏时分，停了下来。有人喊：“宽河公社到了，下车吧！”。司云霞睁开眼睛，晕乎乎地从车上下来，站在卡车前，等待有人来接。远处的天边泛起了晚霞，微风轻轻晚拂过脸颊，挺舒爽的，晕车的感觉渐渐消失。这时，一个洪亮的声音传了过来：“到后山大队的同学，请到这边来！”，司云霞寻声望去，只见一个高个青年，打着“后山大队”的红旗，高高地摇动着手臂，一边大声招呼，他的身边有一驾马车，司云霞背起行李，朝他走去：“我是到后山大队的，”，司云霞介绍说，“你叫什么名字？”“司云霞”，“哦，对对！你是到我们大队的知青。”高个青年热情握住司云霞的手，：“欢迎！欢迎！我也是知青，和你们是一个青年点的，我叫陈云鹤，以后遇到什么困难就跟我说。”。知青？青年点？司云霞突然醒悟：是啊，我是知青，学生时代结束了，新的生活开始了！她忽然兴奋起来，知识青年的生活已经开始了，挺好的。
后山大队共来了三套车，看来陈云鹤是领头的，只见他把前来报到的同学们都安排妥当后，又重新点了一次名，然后大声说：“赶车的慢点赶，同学们都坐稳了，天快黑了，注意安全。”陈云鹤说罢连声喊道：“驾、驾”，司云霞第一次坐马车，看着陈云鹤的一举一动，心生佩服原来知青是这样啊，真帅气！
司云霞坐在马车上，舒服极了，丝毫没有晕车的感觉。让她羡慕的是，这个和自己年龄差不多的陈云鹤竟然会赶马车，还一面赶车，一面和大家谈笑风生的：“从今天起，你们和我一样就是知青了，毛主席说过：“民以食为天”，也就是说，我们的天，是种粮的农民支撑起来的，我们上山下乡，就是向农民学习来的，撑起人民的天，做一个真正的撑天人”。司云霞不由的脱口说出：”撑天人？”，陈云鹤肯定地说：“对，农民就是撑天人，知识青年和农民一样，也是撑天人！”。司云霞有些激动了：撑天人，顶天立地，支撑天下，真了不起！陈云鹤一番振奋人心的话语，让同学们路途的疲倦一扫而光，同学们无拘无束的和陈志攀谈起来，坐在司云霞身边的同学卢秀丽凑过来问：“知青的生活是不是很苦呀？”卢秀丽的提问，把同学们的顾虑说出来了，陈云鹤没有正面回答：“农民祖祖辈辈都生活在这里，你说苦不苦？农民不怕苦，我们也不怕，用我们的苦，换来祖国五谷丰登，丰衣足食，换来天下人的甜，这样的苦值得！”陈云鹤又一番鼓舞人心的话语，说得同学们热血沸腾，卢秀丽高声唱起了毛主席语录：“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同学们跟着唱了起来，三套马车的同学和赶车人一同高声合唱，歌声响彻群山峻岭，弥漫在绿色的田野，飘向遥远的故乡。司云霞陶醉在歌声里，她不再担心知青生活艰苦，她相信再苦再累，只要和陈云鹤这样的知青在一起，就一定能够战胜一切困难。她放眼望去，天边的晚霞映照在绿油油的田野上，远处的的山峦掩映着慢慢落下的夕阳，道路两边五彩缤纷的野花竞相开放，天地一色，辽阔壮丽。坐满知识青年的马车，正在这一道道渐次朦胧的风景线上徐徐穿行，这时陈云鹤扬起长鞭，又高声唱了起来：“长鞭一甩哎，嘎嘎地响哎，一辆大车下了岗，穿过那个重重雾呦，翻过那个道道梁哎……”这是一首刚刚上映的电影《青松岭》中的插曲，同学们都特别喜欢这首歌曲，大家不约而同地跟着唱了起来，司云霞唱的格外起劲儿，陈云鹤回过头来看了看司云霞，会心地笑了，司云霞分明看到陈志的眼神中，闪动着欣赏的目光，陈云鹤时不时的转头看她，司云霞唱得越发起劲儿，在这尽情欢唱的氛围中，司云霞忽然感到一种莫名的甜蜜涌上心田。
天边的晚霞渐渐消退，月色朦胧中，马车停了下来，后山大队到了。生产队门上悬挂着横幅，写着“热烈欢迎知识青年！”，横幅下站着欢迎的人群，陈云鹤纵身跳马车，招呼大家：“后山大队到了，大家下车吧！”。
站在欢迎队伍最前面的是后山大队刘记，刘记热情地和同学们握手，待走到司云霞面前时，陈云鹤介绍说：“她叫司云霞，刚才唱歌唱得特别好听，等以后公社再有艺演出，她肯定能给咱后山大队争光”，刘记开心地笑了：“司云霞，咱们后山大队就缺能唱歌的人才，你也可以带个头，好好教教大家。”司云霞还是头一次听别人说自己唱歌好听，遇见陈云鹤，仿佛遇见了知己。陈云鹤什么时候听出来自己唱歌好听呢，司云霞想起在马车上陈志回头时欣赏的目光，对，就是那一瞬间，那是赞许的目光，好，以后自己要好好学学唱歌。
“同学们，开饭了”，陈云鹤招呼着，同学们拿起碗筷，看见灶台放着两口热气腾腾的大铁锅，一锅是猪肉焖饭，一锅是土豆炖豆角，陈云鹤告诉大家：“后山大队为欢迎同学们，特意杀了一口大肥猪，大家尽管吃，”。司云霞从没有吃过这么热闹的饭，同学们来来往往，盛饭盛菜，有说有笑，一天的奔波劳累早已烟消云散，陈云鹤告诉大家：“猪肉焖饭，杀猪菜，这后山大队招待客人最高规格了，同学们多吃点呀”，听陈云鹤这样一说，大家吃的更香了。要说饭菜香，当属猪肉焖饭，不仅司云霞，其他同学在家也从没吃过，猪肉含着米香，米饭浸着肉香，分不清米香肉香，反正就是香。司云霞吃了香喷喷一碗，还想再来一碗，稍有点犹豫，陈云鹤走了过来，从司云霞手里拿过饭碗：“来，我再给你盛”，满满的一碗端到了司云霞面前，这猪肉焖饭真是太好吃了。饭桌上，司云霞听到后山大小队的领导们，管陈云鹤叫队长。原来陈志是后山大队青年创业队队长。
晚饭后，陈云鹤又赶着马车把大家行李送到青年点门前，告诉大家：“同学们先休息两天，四处溜达溜达，看看后山大队的山山水水，可以尽情的玩两天，给家里写写信，后天带大家一起出工，”，可以玩两天，还可以逛逛风景，真的挺好！
夜渐渐深了，司云霞毫无睡意，回忆一天来发生的一幕又一幕：今天是她生命中全新的一天，她告别了校园，告别了亲人，告别了故乡，来到了陌生的山村，她的身份由学生变成了知青，这原本应该是她思念故乡的夜晚，可是那位赶着马车的知青大哥的身影总是挥之不去，他竟然欣赏自己唱？，还给自己盛饭，帮助拿行李？陈云鹤，好巧的名字，云霞、云鹤，司云霞驰骋在漫无边际的想象中，倦意慢慢袭来，睡意朦胧中，一只仙鹤在彩霞中翩翩飞舞，彩霞辉映着飞舞的仙鹤，整个天空都在舞动，舞动成仙鹤状的彩云，在缤纷的色彩中云霞和仙鹤合为了一体。司云霞想着想着，感觉脸上热乎乎的，这一夜，司云霞似睡非睡，似醒非醒，似梦非梦，一只仙鹤在一片云霞中鸣叫着飞来飞去，缠缠绵绵，缱绻徘徊，流连忘返，令她怦然心动。
两天休息时间结束，第三天早晨，陈云鹤带着大家去田里收割黄豆秧，司云霞见到陈云鹤，想起梦中之事，脸红心跳，手足无措。陈云鹤给大家发了手套和镰刀，他走到了司云霞面前，语重心长地说“一定带上手套，防备豆秧扎手。另外，豆秧比较硬，一根一根慢慢割，千万别着急”。司云霞全神贯注地听着陈云鹤的嘱咐，心中充满了信心，她要向农民学习，不怕吃苦，做一个真正的“撑天人”。
到了黄豆地，陈云鹤和生产队长商量，照顾一下新来的知青，村里社员每人割四垄，新知青年少割两垄。
让我们两垄？新知青有点不服气，男同学张宝贵对陈云鹤说：“不用让，我们就跟农民一样，我们能行，”，陈云鹤笑笑说：“等下次吧，今天是你们第一次干农活，再说，你们中还有女同学”，一提女同学，张宝贵不再争执。司云霞弯下腰，一手紧紧攥住豆秧，一手用力挥舞镰刀，豆秧被割了下来，这种收获的感觉真挺自豪的，不再依赖父母，靠自己劳动生活，苦点累点又算的了什么？司云霞用力割着，不一会，汗水就流了下来，当她掏出手绢起身擦汗时，发现已经被远远地落在后面，她使出全身力气，拼命往前赶，还事追不上前面的人群，司云霞感到腰酸背痛，浑身乏力，豆秧太硬了，割断一根都要用尽力气，司云霞想歇会儿在干，看看身边的同学，都在发疯似的向前赶，不行，不能泄气，坚持一直割到地头为止。“哎呀，不行了，云霞，身上一点劲都没有了，真干不动了”卢秀丽摇晃着身体，气喘吁吁地说。司云霞看见卢秀丽把镰刀扔到一边，直接用手拔起豆秧来，豆秧都把手都扎出血了，司云霞实在是割不动了，可是用手拔太扎手了，正在她迟疑之间，看见陈云鹤从地垄另一端帮她割豆秧，司云霞好像突然打了鸡血似的，瞬间增添了力量，她也快速地割着，剩下最后一棵豆秧，被陈云鹤抢先割了下来。司云霞挺起了腰，看着收割完的足足有两里地长的豆秧地，高兴地对陈云鹤说：“总算割完了”，陈云鹤笑了：“累吧？慢慢就好了，”司云霞见陈云鹤满头是汗，掏出手绢递给他：“谢谢你，要不是你帮，我真不知道累啥样呢？看你脖子上都是汗，快擦擦吧。”陈云鹤接过手绢：“你干的不错，第一次干农活，能坚持下来就不简单了”，司云霞心想；哪里是不简单，就是差点没哭出来。这时，豆地里传来了卢秀丽的哭声，司云霞慌忙跑了过去，只见卢秀丽的被豆秧扎的满手是血，坐在地里嚎啕大哭，司云霞理解她，卢秀丽实在是拔不动了，累得受不了了，才会这样。司云霞看着痛苦的样子。心想，要不是刘云鹤帮自己，说不定坐在豆地哭的就是自己。这时刘云鹤也跑了过来，对卢秀丽说：“没事了，剩下的豆秧我来割”，卢秀丽不哭了，司云霞看着刘云鹤，割豆秧的样子，镰刀飞舞，轻松自如，速度飞快，偶尔站起身捋一捋浓密的头发，好帅呀，司云霞真想跑过去抱抱他，好好亲亲他。
收工了，知青们带着一天的劳累回到了自己的家——青年点。晚饭主食是杂交高粱米，菜是盐水泡葱叶，知青们各自盛了一碗饭，夹了几片葱叶放在碗里，端到院里吃，杂交高粱米饭的米壳太多了，知青们边吃边挑着米壳，筷子在碗边上磕来磕去，十几双筷子磕出叮叮当当的交响，知青们并不觉得苦，只要让他们吃饱就行，饭菜好点差点算不得什么，甚至他们认为，既然投入了轰轰烈烈的上山下乡运动，就要在广阔天地，大有作为，那么，艰难困苦就是这伟大事业的一部分，志在农村，胸怀天下，为建设美好的社会主义新农村，贡献青春和力量。他们坚信，他们是这个时代的天之骄子，他们的青春奉献，必将载入史册，成为一代又一代青年的骄傲。
吃过饭，陈云鹤建议男女知青们，去小东山脚下的河套里洗一洗澡。女知青在河套上游，男知青在河套下游，司云霞和女同学拿着洗澡用具，到上游找个水深的地方，脱下衣服，迅速地跳到河水里。河水暖暖的，不深不浅，坐在里面，刚刚露出头来，向远处望去，宽宽的河床，两岸绿树成荫，远远近近的山峦连绵起伏，几朵淡淡的白云浮动在淡蓝的天空，河水缓缓流动，身体的肌肤，本能的感觉到软软的细沙轻轻流过，这一切美妙极了。在河套下游，大约百十处，男知青们也在洗澡，他们一会跳进河里，一会又跑到河岸，很不安分，女知青常常会在不经意间，依稀看见男青年赤裸的身体，影影绰绰地在河边晃动，即使看得见，大家都藏在心里，秘而不宣。
司云霞从河套洗澡归来，一身清爽，当洗澡归来的男知青走近时，显得有些羞怯，司云霞心想，即然我们能隐约的看见他们，他们也是一样。刘云鹤看出她们的心思：“你们不习惯在河里洗澡吧？，农村就这条件，白天干活出了不少汗，还是洗洗舒服”，司云霞这才注意到，沐浴后的陈云鹤脸上容光焕发，平添了几分英俊帅气。
回到青年点，陈云鹤把饭桌搬到了院里，沏上茶水，请大家喝茶，大家把板凳搬过来，围成一圈，喝茶聊天，欢声笑语响彻青年点大院。
青年点大院很宽敞，七间平房的宽度，长度有五十多米，院里的几棵苹果树，平添了几分风景，知青们晚饭过后，坐在苹果树下，谈古论今，说天道地，胡编乱侃，笑声一片，陈云鹤的口琴最受大家欢迎了，他吹口琴的时候，知青们的雅兴都来了，有吹笛子的，有拉二胡的，卢秀丽拉起了小提琴，不会乐器的知青，拿起碗筷当沙锤，边敲边哼唱着，知青们自娱自乐的艺晚会就此开始，附近的村民，有的趴在墙头观看，有的走进院里围观，还有的拿着乐器跟知青们一唱一和，寂寞的后山村顿时一片沸腾。
陈云鹤的口琴声，《莫斯科郊外的晚上》，让大家瞬间安静了下来，这首歌大家都喜欢，也都会唱，只能在心里默默地哼哼，没人敢公开唱出来，因为被当时社会定为是黄色歌曲，今天，陈云鹤竟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吹出来，有些出人意料，陈云鹤陶醉在歌曲之中，司云霞也跟着哼唱，陈云鹤时不时地瞅瞅司云霞，司云霞被这陈云鹤热辣辣的眼神儿瞅的有些害羞，看看周围的知青，知青们并没在意她的情绪变化，都情不自禁地跟着哼唱，声音越来越，大，歌声划破了夜空，弥漫了整个山村：“我的心上人坐在我身旁，你为什么不声响，但愿从此后，你我永不忘，莫斯科郊外的晚上……”司云霞心中暗想，陈云鹤的这首歌曲，就是就给自己吹的。
后山大队的青年点大门对面，是一座山，知青们习惯地把它叫做小东山，山顶上有一块方圆几十米平展展的地，那里就是知青们的乐园，知青们一有闲暇，就会踏上他们的浪漫之旅。
小东山并不陡峭，一路小慢坡，路两边是茂密的树林，树林中有各种果树，果实成熟后，知青们上山时，顺手摘几个水果下来，到了山顶，知青们就在山顶的那块平地上坐下来，边吃水果边看风景。小东山脚下，是一条宽阔的河流，河流的对面是一望无际的田野，顺着田野远望，是一道道连绵起伏的山岭，越过山岭再往东遥望，就是知青们家乡了，知青们在小东山顶之上，俯视河流，仰望星空，遥望家乡，寄托情怀。他们特别喜欢坐在山顶上观赏月亮，特别是在月圆的时候，当一轮圆月高高悬挂在空中，山村笼罩在一片朦胧月色之中，茫茫天地之间，一切如此安静，他们站在山顶，伴随明月，高唱知识青年中流传的歌曲，表达他们对城市生活的向往和对故乡亲人的思念。
司云霞特别喜欢和知青们坐在山顶上，那是一种无拘无束，自由自在的感觉，大家谈啊唱啊，敞开心扉，无拘无束，畅谈未来的生活。司云霞有时希望整夜坐在小东山上，一直和陈云鹤在一起，一起看河流，一起望星空，一起看田野和山峦，一起遥望家乡，倾诉对亲人的思念。
中秋节到了，陈云鹤安排知青们到小东山上边吃月饼边赏月，这种浪漫的安排，知青们乐得拍手叫好。那是司云霞平生看到的最好的月亮，坐在上顶上，仰望皎皎夜空，硕大的金黄的一轮，似乎近在咫尺，又似乎遥不可及，已入深夜，知青们依依不舍地从东山上下来，司云霞和陈云鹤肩并着肩往山下走，两人悄悄放慢了脚步，一点点落在了人群后面，陈云鹤有意无意地碰到了司云霞的手，司云霞触电般的把手缩了一下，不想陈云鹤用力把司云霞的手拉住，司云霞觉得自己浑身都在发热发抖，也下意识地拉住陈云鹤的手，顾不得别人是否回头看见，就这样，两人手拉手，一直从山上走到青年点门口，爱情的火焰在两个人心中烧，他们相爱了。
知识青年的恋爱有许许多多的无奈，因为青年点
的环境总是成群结队、人来人往的，很少有两个人可以独处的空间，在这样环镜中，司云霞和陈云鹤只能把初恋的甜蜜埋藏心里。
春节快要到了，青年点的知青们拿着粮食和年货回故乡过年去了，陈云鹤因生产队的工作需要，晚几天才能回去，司云霞决定同陈云鹤一起回家。平时热闹的青年点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他们不用再顾虑周围人的目光了，他们终于等到了属于两个人的世界，他们可以尽情表达彼此的爱恋，他们拥抱、接吻，深深沉醉在爱情的甜蜜中。
晚上，到了该熄灯睡觉的时候了，司云霞和陈云鹤各自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他们虽不情愿，但还没有勇气睡在一起。
司云霞躺在炕上，毫无睡意。心里想着躺在对屋炕上的陈云鹤，心扑通扑通的跳个没完，通身热得火烧火燎的，此时她极其渴望陈云鹤过来，又害怕过来，渴望和害怕反复纠缠，司云霞翻来覆去，看来只能这样度过不眠之夜了。
夜，渐渐深了，司云霞在半梦半醒之中，看见陈云鹤过来了，司云霞的心快要蹦出来了：“云霞，我怕你一个人在屋里害怕，我来给你做个伴”，司云霞大脑一片空白，不知如何回答。陈云鹤在相隔有两个褥子的距离躺了下来。屋里静极了，他们几乎能听到彼此急促地呼吸声和心跳的声音，几乎是同时，司云霞转过身来，两只眼睛热辣辣瞅着陈云鹤，陈云鹤也转过身来目不转睛的望着司云霞，两个人就这样默默含情的对望着，望着望着，陈云鹤情不自禁地来到了司云霞身边，两个人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