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生在陕西秦岭的一个小山村里,由于是个早产儿。我的身体不是很好,经常生病。
母亲不幸因难产去世,所以我的外公为了让我活的长久一些。便结合了我的八字,给我起名为“何宇哲”。
说来惭愧,我一生下来便去鬼门关走了一趟。父亲因我几乎花光了所有积蓄,才勉强救下了我的命。
我想这大概就是导致他年纪不大,却是一头白发的原因。
好在外公跟父亲的悉心照料下,我的身体逐渐好了起来。长着长着,我便长成了一个大胖小子。
母亲不在了以后,我就跟父亲和外公一起生活。现在想起来,可能因为遗传了父亲的基因,所以也导致了我软弱的性格。
毕竟父亲那时候是个上门女婿,据听说母亲在的时候。父亲在她面前,可是点头哈腰的。
所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那时候家里在山中,以砍柴打猎为生。旧社会不像现在,动物保护法并不完善。
加上大家都是为了生存,所以口风又特别紧。
尤其对于我们这种穷乡僻壤来说,打猎野猪跟熊瞎子什么的,是再习以为常不过的了。
我依稀记得,那时候我的外公是山上村里的老记,他懂得一些奇门遁甲,周易八卦之数。更是十里八乡的老好人,也算得上是个德高望重之人。
最让我敬佩的是,外公打猎的经验极其丰富。经常在冬天组织村民,去深山里猎熊瞎子。
而他们打猎的规矩,便是这一群人之中。一定要有敢朝熊瞎子开第一枪的人,其余猎户再补枪才能将熊瞎子放倒。
那时候普遍用的是一种土枪,装的钢珠和火药。可想而知,面对熊这种庞然大物来说。杀伤力并不大,所以熊瞎子会优先攻击第一个开枪打它的人。
于是敢开第一枪人,危险性自然是最大的。
风险大的同时,回报自然也很乐观。
敢开第一枪的人,就可以分到熊身上最值钱的两样东西,那就是熊掌和熊胆。
有一天,外公打猎回来。不出意外,胆大心细的外公应该又是第一个开的枪。因为我看到外公,把一对厚重结实的熊掌,和一些带血的皮草放在了桌上,随后又起身去放他的猎枪。
我看着外公的土枪,嚷嚷着对外公说:“外公,您什么时候打猎带上我啊,我也想出出力!”
平时和蔼可亲的外公,今天的脸上竟多了一抹悲伤。他掏出自己的旱烟袋,顺手弹了弹烟杆里的旧烟灰。
语气低沉的对我说道:“小哲,我跟你父亲打猎的原因,无非就是想让家里的经济情况能好一点。
当然最期待的是你能走出大山,别像我们跟个蛮子似的。你只要好好读,等你学业有成,开小汽车,住洋楼的时候,哪里还能看上咱的这把破枪呢?”
外公似乎也察觉到他说的这些话,貌似深远了点。
毕竟我这个年龄段,除了好奇心强,跟爱折腾以外,哪里会想这么多。
于是再次强颜欢笑的,回应了我一句:“仔细想想,咱这枪也不破。以后你长大了想用的话,咱便给你使使也罢!”
我听到外公的语气变好以后,也大胆了起来,开始口无遮拦的说:“那我以后,一定要当敢打第一枪的人!”
就当我还在为自己的天真,喋喋不休的时候。此时正在烧柴的父亲,听到了我说的话。父亲骂骂咧咧的对我说道:“你呀,腰都没有熊的胳膊粗呢,一会山上的熊听见了,可就来找你了。你先去后院,在柴堆里帮忙拾点柴火进来!”
我从小就害怕我父亲,听见这些话的时真被吓得不轻。我天真的以为,熊瞎子真的可以听见我说的话。加上父亲凶狠的语气,使我委屈极了。于是眼泪不争气的,当场就掉了出来……
我小的时候很爱哭,但是据父亲所说。我刚一出生时,是没有哭的。还是村子里的接生婆,用巴掌狠狠地朝着我的屁股蛋打了几下,我才因疼痛哭出了声。
外公因我哭的这一举动,微笑了起来。他缓缓的走过到我身边,摸着我的头。对我笑着说:“乖,不怕,有外公在这,那些个畜生不敢怎么样。”
说完,外公轻轻的把我推了推。又给我的口袋里,偷偷放了两颗冰糖。随后向我摆了摆手,示意我去后院拾柴火。
我看见外公给我放了两颗糖以后,心情瞬间好了许多。于是点了点头,屁颠屁颠的朝着后院小跑。
刚出门我就隐约听见,外公同父亲好像在交谈着什么,不想让我知道的事。
他们具体在说些什么,我也是直到长大以后才知道。这也正是,外公那天情绪低落的原因………
外公对着父亲说道:“今天老田被熊抓死了,我先是打了一枪以后,那畜生就一个劲儿的跑,我们顺着脚印分头去追。
老田去追的时候,那畜生不知怎么的,竟然绕到了老田的身后。
在老田毫不知情的情况下,那畜生一掌拍了下去。老田的胸膛,当时就被抓透了。
我们赶到的时候,人已经没了…虽然我们合力把那畜生给放倒了,可老田……”
外公突然停下了声音,猛吸了一口旱烟。接着,将烟重重的吐了出来。那团逐渐驱散的烟雾,加上外公的神情。就仿佛在倾诉着,一种无能为力的忧伤。
父亲面色低沉,小声言语着:“爸,所以这次的熊胆,分给了田叔他们家对吧,怪不得您这次拿回来的,只有熊掌跟一些皮草。”
外公说到:“是啊,人都没了。分去给老田家人的话,也不打紧。出来打猎,有命进山,没命出来的多的是,这谁也没法子。”
父亲叹了口气,对外公说:“那这些皮草什么的东西,我一会就下山去找唐叔卖掉,明天回来的时候,还是给您带点散酒和花生,剩下的钱,就接着攒起来吧。”
外公摆摆手,示意父亲去吧。于是父亲带着熊掌跟皮草,便匆匆的下山去了。
山里住着的村子,离镇上还是很远的。而冬季天黑的又很快,晚上的山路自然也是不好走的。
父亲带着猎物,得走近一天来回的山路。所以父亲一般都是隔天蒙蒙亮才回家。
可我却从未敢想,父亲这一走竟已是永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