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死人又怎么样?瘟疫又怎么样?他们这群人死完又能怎么样?
这扯淡的世道啊!要不怎么有圣贤会说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呢?
天地是不是以万物为刍狗,丁牧童不知道,也没有办法知道,但他们这群人在天地眼中大抵是连刍狗都算不上的。
所以啊!死人很正常,瘟疫蔓延也很正常。
那种起初死了两个人依旧显得有些淡的惶恐在队伍中第三个人无声无息死去以后开始变得浓郁起来,这种不太寻常的接连死人,让村子中的这群妇孺有了警惕。
没有人是笨蛋,要是村子中接连死了三个人,而且三个人死状还是一样,他们哪里还能够相信这只是普通的病死,这些没有见过大世面但活了足够岁数的老人心中都或多或少的有了一些推测。
这些推测让他们有些惶恐,甚至是让他们自欺欺人不去相信,这群从边州奔波而来的流民就在这种有些诡秘的氛围中继续往东南方向奔波着。
直到第四个人以同样的症状死去,他们再也掩饰不住心中的惶恐,再也无法自欺欺人。
在这群没有多大胆子的妇孺面前,天好像都要塌下来了。
终于有人忍不住走到了林恒的身边,说出了自己的猜测,一石激起千层浪,捅破了那层让人忌惮的窗户纸,所有人憋在心里的那口气都吐了出来。
说不惶恐不可能,但总归是好受了一些。
从小花死去到现在第四个人离开人世,仅仅只过了两天。
这两天中,瘸子老周和林恒一直在观察着村中这群妇孺的身体状况,想要找到这次瘟疫发生的蛛丝马迹,可经过了两天的观察,老周和林恒始终都没有收获。
这种无法预料,没办法估测无疑为两个人心中的惶恐加了几分料,让他们心中那种强行压抑下去的惶恐时不时翻涌一下,多多少少都对林恒和老周有些折磨。
在老周的招呼下,丁牧童一直刻意的和村子里的那群妇孺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老周的心里对丁牧童那份诚挚的爱让他有些奢望,希望丁牧童能够逃过这一次的瘟疫。
毕竟这一次的瘟疫实在是恐怖了一些,来的毫无预兆,就连发病都毫无征兆。
这就像是老天展开的一场丢骰子的游戏,这个骰子不止简单的六个切面,也许可能是复杂的二十个切面,在这些切面上就刻着林恒他们这二十个人的名字。
老天爷有些顽皮,它也许只是那样随意一丢,丢到谁,就该谁死,然后那人就真的死了。
在老天爷的眼里,这有些幼稚的游戏可能只是好玩,可在林恒他们的眼中这种游戏就是可怖了。
村子里的这些人还在不断的死着。
等到第三天过去,已经死了有五个人了。村子中剩下的这最后二十个人,三天时间就死掉了四分之一,这种死人的速度在不是战乱肆虐的这个世道里,实实在在是有些吓人。
仅仅是三天时间,有吃有喝,可林恒带领着的这群人竟然一个个都被折磨的不成人样,更甚者有两个人经不起这种煎熬,脱离了他们这个队伍,不知道去了何处。
在这种不知起于何处的惶恐下等死,甚至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死,滋味真的不是那么好受。
也许老天也不想太快结束这个称不上好玩的游戏,村子中那两人离开了之后的那天,他么剩下的十三个人中竟然没有一个人死掉。
这让已经绝望了的林恒一行人心中灰飞烟灭的侥幸又重新升起,就这样结束了吗?那离开的两个人将这种来无影踪的瘟疫病源带走了?
如果真有这么简单的话,瘟疫也就不会称得上是死神了。
只不过是消停了一天,还没有缓过气来的这群人中就又有一个人毫无征兆的一睡不醒。
那种才升起的侥幸再次破灭,这群被恐怖折磨着的流民心中甚至是连骂一下这个贼老天的力气都没有了,骂了又如何?瘟疫还是会蔓延,该死人的时候依旧会死人。
这种死人的速度一直就这样不紧不慢的保持着,不加快,也不减缓,两天死三个人,三天死五个人,再正常不过了。
老周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蹲在地上叹气。
他叹老天不公,叹这个世道不公,叹命运不公。
他有的时候愤怒异常,有的时候又悲竦莫名,有的时候会痛苦,有的时候会大笑,未了他会突然从地上站起来,那只瘸了的腿会狠狠的踢出去,“这世道,凭什么啊,上辈子造了什么孽啊,这辈子要这样来偿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