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两味药卖完了,得明早才到。”药童笑,“要不您二位明儿个再来取?”
昭昭点了点头,药童从案上写下一张单子,说明日凭此来取即可。
他把找剩的钱还给小多,原本沉甸甸的一袋银子已经快空了。
昭昭看得一阵肉疼,把自己的钱填粮进去,小多却像被打了脸一样急起来:“昭昭儿,我装阔赔的钱,你补什么?”
“小事。”
昭昭将单子塞进袖中,提步往外去,小多想拦住她把钱还回去,却有一人猛地隔在了两人中间。
“二位。”这人一脸谄媚的笑,油滑得让人浑身腻歪:“要不要住店呐?”
昭昭和小多都是混惯了市井的精明鬼,晓得这种凑上来揽客的大多都是黑店,他们连说不用,可这人厚着脸皮继续跟着:
“你二位郎情妾意,我们小店可以……”
昭昭回过头,冷了他一眼。
这人顿时明白过来自己说错了话,变脸改口道:“小的错啦,小的错啦……您二位心迹双清,丝尘不染……”
昭昭和小多一路走,这人一路跟,当真是湿面沾了手,甩都甩都不掉。
小多被烦得受不了,又不好意思叫人家滚,不悦道:“你们店什么价?在哪儿?”
这人抬手一指,只见不远处临街有栋四层的客栈,装修贵气精巧。
“今儿个刚好还剩一间隔床,您二位要是要的话,八成价就行。”
天刚微微擦黑,风里传来沿街馆子的酒菜香,昭昭和小多的肚子不约而同发出咕咕叫。
“哎呦,您二位这饿得不轻啊……”这人笑笑,弯腰做了个请的手势:
“加两串铜钱,本店还附赠三菜一汤。”
两人对视一眼,咽了咽口水,终究还是顶不住打折的诱惑,跟在这人后面进了客栈。
一见有客,守在门口的小厮连忙迎上来:“二位里面请!”
昭昭和小多平时在楼子里伺候人伺候多了,忽然被人伺候还真有些不习惯,两人像个土包子似的畏手畏脚,在小厮的带领下进了二楼的厢房。
进了房间后,那引路的小厮也不走,哈着腰冲两人笑:
“您二位……”
昭昭知道这是要钱的意思,没等她掏钱出来,小多已经付了,嘱咐道:
“赶紧上菜来,多要一桶饭。”
等到传说中的三菜一汤上来,两人才发现这果然是一家黑店。
菜是虫蛀过的,汤是剩的,饭是馊的。
两人面对面坐着,相顾无言,默了好久,小多才骂了句娘:
“王八蛋,找他说理去!”
昭昭是个睚眦必报的性子,但绝不在人生地不熟的地界逞意气,她拉住小多,轻声道:
“今天是花朝节,没宵禁,咱俩出去玩儿吧。”
小多原本气得很,被她这么一说,莫名其妙地红了耳朵:
“……昭昭儿,你想和我出去玩啊。”
昭昭晓得他在想什么,笑笑:
“那倒不是,你下午在外面装阔,害我白给了冤枉钱,我不得找机会花回来?”
小多原本还有些不好意思,听了这话也笑起来:
“行啊,狠狠花,免得咱俩之间有什么不清楚的。”
见两人从厢房出来,那小厮厚着脸皮上来问:“二位这是要出去?”
知道这家是黑店,两人一样东西都没落在厢房里,谨慎道:“待会就回来。”
小厮用笑眯眯的眼将人睃巡一番,侧身让开了路。
出了客栈就是街市,虽已入夜,仍热闹非常。
兴尽而归的粉面霓裳与富贵公子们说说笑笑,醉醺醺不知去往何处,留下一道甜腻脂粉气,似乎将周边不起眼的小商小贩们身上的汗味也熏精神了,鼓足了劲儿吆喝叫卖。
昭昭和小多像两只在荷叶间蹦来蹦去的小青蛙,从果子铺跳到烧烤摊,又从烧烤摊跳到了羊肉铺。
临近初夏,吃涮羊肉已经有点燥了,但这家的羊肉奶香味十足,两人吃得满头大汗犹嫌不够,直到撑得吃不下去才停。
昭昭吃饱了原有些困,准备回客栈睡觉,却听身后响起一片叫好的声音,小多惊喜道:“昭昭儿,你看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