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融合三典与原形毕露

王夫子曾经中过举人，而且是接连两次。

进士没考中，不过在考试期间，摆地摊卖物还赚了一笔。

宋代全国会试，士子到京城后，第一件事不是去官府领准考证，也不是参加各种会，而是找地摆摊。数千考生一起卖货，那场面壮观非凡，是汴京和临安的春日奇景。

奇怪的是，那么多宋代科举题材的小说，居然没有主角在汴京摆过摊。

王夫子两次进士落榜后，后来连举人都考不上了，就很自然地转行做生意。

恰好赶上济州商业衰落，折腾几次，赔得精光。

如今一大把年纪，只能受聘到乡下教。

每每想到这些，王夫子就黯然神伤，渐渐开始敷衍，自己讲自己的，学生玩学生的。

“老夫年轻时，也曾钻研《尚》。”

就在众人品味新解时，王夫子又开了口：“胡乱读过不少《尚》注解，直到八年前，才得到一本《东坡传》。读完此，豁然开朗，可惜那时已过知命之年。若早二十年看到，老夫或许也能中进士。”

赵知县说道：“东坡先生（苏轼）对《尚》确有高见。”

王夫子继续说道：“《舜典》中说：‘慎徽五典，五典克从。’东坡先生注解此句，是讲以五常之教，使人皆能顺从。当时看到这里，老夫如获至宝，《尚》竟和《论语》有了关联。夫子以仁、义、礼、智、信教人，正是对五典的传承。”

苏轼的《东坡传》，是十二年前写成的，起初只是小范围传抄，后来在江南刊印发行，现在很多士子都还没读过。

在场的赵知县等人，本经不是《尚》，更不会去看这本新。

听王夫子这么一说，众人都若有所思。

王夫子又说道：“今日听小郎君解《论语》，突然有八年前看《东坡传》的感觉。就这一句而言，《尚》、《论语》、《孟子》是相通的。”

此言一出，众人惊愕，又看向李然。

他们终于明白，李然是用《舜典》的内容，阐释《论语》的含义，进而解释《孟子》的语句。

这可不是简单学过三部经典，必须把《尚》、《论语》、《孟子》钻研透彻，才能将三部经串联起来相互印证。

小小年纪，竟已融合三典！

李然哪敢承认，连忙说：“我只是偶然想到，并没有把这些经典都读通。”

刘崇信此时佩服至极，说道：“大郎莫要谦虚，达者为师，今日获益，我收获颇丰。”

“是也！” 张怀玉附和。

孙乾瞪大双眼看着李然，他学问差，不太懂，但也知道这个爱讲故事的少年很厉害。

赵知县则两眼放光，心中突然有了个主意。

他可以向朝廷禀报，称自己发现了祥瑞。十多岁的少年就能融合三典，这不是祥瑞是什么？

自己管辖之地出现神童，说明自己教化有方啊！

当然，一个知县的奏疏，得先送到尚省去。能不能呈到皇帝眼前，得看运气，因为各地祥瑞太多，官员们都麻木了。

宋徽宗刚登基时，专门建了个园子，用来存放天下祥瑞之物。

天上飞的、水里游的、地上跑的…… 种类繁多，应有尽有，园子都快放不下了。

一个神童，不算稀奇，大概率会被忽视。

“老爷，该上菜了！” 管家跑过来。

老刘员外让戏班子停下，在奴仆搀扶下起身，趁着上菜说道：“今日老母亲九十大寿，感谢各位达官贵人、乡贤绅士，在百忙中抽空赴宴，我代老母亲感谢诸位盛情…… 赵知县以父母官之尊前来，真是让寒舍蓬荜生辉，请赵知县不吝赐教。”

赵弼立刻站起，先是一番贺寿，吟诵自己写的贺寿诗，然后话锋一转：“圣上在位，天下富足，百姓安康，此乃千古难逢之盛世。然而，北有外敌觊觎，时刻惦记我大宋疆土。朝廷要在京东路编练厢军，我济州近在咫尺，自然责无旁贷。今年的和买钱、和粜钱，得涨一涨。过去八年的欠赋，不管大户小户，都要追缴补齐……”

话音刚落，全场一片哗然。

有人早已知晓消息，更多人则是刚听说。

“在这东阳县，在座各位都是有头有脸的，” 赵弼原形毕露道，“借着老夫人寿宴，我就直说了，各位也该准备准备。刘员外以为如何？”

老刘员外真想骂人，他猜到赵弼的目的，却没想到他如此直接。

而且，还是在开席之前，就逼他表态！

老刘员外硬着头皮说：“去年洪涝，我家收成差，又要救济乡亲，没剩下多少钱粮。朝廷有安排，我自当尽力响应，尽量…… 让官府满意。”

这种模棱两可的回答，赵知县不满意，直接问：“二十五匹绸、四百石粮、六十万钱，能拿得出吗？”

此言一出，全场鸦雀无声。

这次是真的安静，只有仆人上菜的脚步声。

赵知县狮子大开口，让老刘员外交的财物，约值九百贯，而刘家的流动资产总共才四千多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