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羽峥知道,这只是个美好的猜想。他沉思了一会儿后颔首,“……希望如此。”
祝瑾年误解了他沉默的原因,脑补出一段非常狗血的情节——这个禾诗蕊就是聂羽峥大学时的初恋情人,她的失踪给他留下了毕生的遗憾,多年后,他遇见了和她长得很像的自己,不免对自己产生了移情,于是就……她的心没来由一沉,陷入了自己是禾诗蕊替代品的沮丧中。
善于压抑情绪的她不动声色、面色如常,“你手机里有禾诗蕊的照片吗?我想看看跟我八分相似的她是什么样的。”
聂羽峥掏出手机,看上去真的在找照片。祝瑾年不太高兴,他将屏幕转向她时,她只是草草一瞥,却愣住了——他打开的分明就是前置摄像头,于是。屏幕上晃动着她自己的脸。
她伸手推开他的手机,气恼道:“哪有那么像,又不是失散多年的双胞胎!”
等了一会儿,他一点找照片的动作都没有,她试探地问:“你到底有没有她的照片?”
他些许清冷地答:“我为什么要收藏一个陌生人的照片?”
……呃?!
祝瑾年沉下去的心开始上浮,连她自己都惊讶于这种被他影响得时起时落的心情。为了掩饰自己的心情,她故意跟他抬杠:“依我看,熟人的照片,你也没存几张。”
“你答对了。”他把手机收好,顺便看了看表。
祝瑾年赶紧把剩下的水果茶一饮而尽。
离开的时候,趁聂羽峥去开车的间隙,她走到秦夕霏身边,“不好意思,我问一下。那面墙左起第二幅画,有名字吗?”
秦希扉往那边瞥了一眼,抚摸着布偶猫的背脊,温和地说:“有啊,它叫‘不如你’。”说罢,她解释道:“即使春花如此繁茂,还是能从中看到自己心里最熟悉的背影。所以,有多少美好的事物环绕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的目光在寻找属于自己的焦点。”
祝瑾年愣了很久,跟她告别后默默走到门口。
她清晰地记得,她为了引聂羽峥说话,说秦希扉长得很漂亮,而他故意不接,转而问她那幅画的名字,她答错之后,小小地嘲讽了她。
——“她很漂亮。”
——“不如你。”
巷子幽深,几盏路灯昏黄,夜风夹杂着一丝冷意,吹过她燥热的脸颊。
聂羽峥的车子缓缓驶来,车灯很亮,她移开目光,将羊绒围巾在脖子上绕了两圈,遮住半张脸。犹豫一下,坐在副驾驶,却不敢看他。
如果,他擅于心理暗示,那么早就将暧昧的种子播撒进她的心底,此时已然枝桠茁壮,他的每一次拨动,都引得根系颤动,牵扯着她所有的感觉神经。
别怀疑,他无非是和好友王谦所谓“喜欢一个女人的标志”理论产生了共鸣——越看越漂亮,而后怎么也不腻,就算她冲你无理取闹、用平时你觉得很恶心的语调撒娇耍赖,你不仅不排斥,反而周身温暖。
“这么晚了,谢谢你。”电梯快到22楼,祝瑾年向他道谢。刚才在车上二人闲聊,她得知他住在怡和路附近,离这里半小时车程,来往这么一折腾,在她看来挺浪费时间,他却不嫌麻烦,竟总说“顺路”。
电梯门开启,她走出电梯,本想转身说几句让他小心开车的客套话,却被自己家门前一个身影给吓住了。
一身黑大衣的章靖鸣正靠在门口抽烟。
聂羽峥走出电梯,将祝瑾年拉到自己身后。
“聂羽峥……”章靖鸣危险地眯了眯眼,掐灭了烟,扔在地上踩了几下,斯气不在,“你他妈该不会是认真的吧?”
“认真的。”他无畏地跟章靖鸣对视,冷着脸,“所以,这是我第一次警告你,也是最后一次。”
不知为什么,章靖鸣看聂羽峥的目光里充满了鄙夷,他一边走向电梯口,一边说,“我原以为你聂羽峥是个什么正人君子,没想到你不过如此,也爱在外头沾花惹草。哼,无耻。诗蕊,我们下次见!”
说着,他高声笑了两声,乘电梯下楼。
祝瑾年沉浸在章靖鸣发现自家地址和把自己称为“诗蕊”的惊恐中,走进家门后才得以细细品味聂羽峥刚才的一句“认真”。
这一刻,她感觉有点幸福。
然而,她又想起章靖鸣说聂羽峥“你不过如此,也爱在外头沾花惹草。”这话的意思似乎在讽刺一个出轨的已婚男人。记得他第一次明目张胆跟踪骚扰自己时,就说聂羽峥是结了婚的。
尽管章靖鸣的人品实在不敢恭维,但他的每一句话不见得都是谎言。
这么一想,祝瑾年感觉背脊发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