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娃娃自然做不得这事,可他身后之人呢?”传话的人意味深长地说。
众人便因此想到了二公子的外祖家。
任家得知此事时,当真是惊出了一身的冷汗。任家当家人,也就是侯夫人任氏之父,千里迢迢赶至京都,登门发作了一通:
“我好端端的女儿,嫁来你们侯府不过一年,便香消玉殒。可怜我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如珠如宝地养大,到头来却白发人送黑发人!如今她去了,只留下那一根独苗苗,你们也见不得他好是不是?”
“我任家是商户出身,这门亲事也是高攀,可当年也不是我们上赶着嫁女啊!是你们求的亲!我任家清清白白做事,堂堂正正做人,断不会害一黄口小儿!侯府门第太高,若容不下我那可怜外孙,小老儿求侯爷发发慈悲,让我接他回去,改我任姓,容我将他抚养长大,以后承我衣钵,继我香火。”
任老爷子先是怒火中烧地指责侯府背信弃义,苛待任氏,随后信誓旦旦地表明了自家的清白立场,最后说到要将孩子带回家去的时候,却泪流满面,哭得十分伤心。
这样一来,齐承允倒不好发作。
虽然他确实怀疑过任家是否参与其中,但他先娶任氏,靠任家的钱渡过难关,后来待任氏冷淡,害她在孕期中郁郁寡欢,拖累了身子,生下孩子后,日渐憔悴到失去生机,也是事实。
至于任老爷子所说,要将誉哥儿带回,为其改姓,那是决计不可能的。
侯府血脉如何能落到商户中,改他人姓?此事若传了出去,他和永宣侯府都会变成京里最大的笑话!
“都是外人捕风捉影的闲话,小婿不曾当真。岳父您的为人,小婿是信得过的。”
“真信得过?”任老爷子含着泪问。
“信得过!”齐承允斩钉截铁地回答,只是片刻后,他话锋一转道:“人们之所以这样揣测,除了无事生非,恐怕还和岳父您留了太多人手给誉哥儿一事,脱不了干系。”
任老爷子心中冷笑,面上却作出恍然大悟样:“竟是如此?我年事已高,久居江南,心系唯一的外孙,才多留了些人手代我多照顾他,竟也有人以此来做章?”
“侯府人手足够,誉哥儿不过一个小娃娃,何须如此之多人手伺候?”齐承允理所应当道。
任老爷子也就装作不知道他对原配氏留下的大儿子是如何的宠爱有加,沉吟片刻,叹道:“是我想得不够周全,竟闹出如此笑话。也罢,那我就将他们统统带走!”
齐承允同意了。
两人就此达成共识,毕竟,双方心里都清楚对方的需要。
任老爷子虽然想要一个继承人,可侯府嫡子跟商户之子身份天差地别,从贵到贱,只需一步;从贱到贵,如登天梯;
他的外孙生来便是侯府嫡公子,不论旁人如何议论,都是铁一般的事实!等到子誉长大,若前头那个早夭,他更是嫡长子!合该袭爵!
他早已下定决心,等到那日,他不论付出何等代价,哪怕倾尽全副身家,也要助他上位!
就这样将外孙带了回家,养大了继承家业又如何。这世道,光是富可敌国而无权力保驾护航,只会成为上位者眼中富得流油,又任人宰割的肥猪,任谁都想来咬一口。
只有外孙袭爵,才能彻底守住任家的家业。
只要有一丝可能,他都不愿放弃。
先前那样说,不过是为了以退为进。
而齐承允便更简单了,侯府可以瞧不起任家这门亲,却不能失去这门亲戚。每年任家送上门的礼金,能解侯府许多眉之急。
这世道,身份、权力、财富缺一不可。
侯府和任家各占其一,在任何一方得到另一样,打破平衡之前,都必须先攀扶着对方才能继续走下去。
不过流言既然存在,齐承允心里的隔阂也在,任家留在二郎身边的人手实在太多了,他们的身契都在任家,月钱也是任家管事每年年底一起送来,根本不可能为侯府所用。若放任他们行事,等到二郎长大,定会亲外家而远侯府,或染上商门禄气,或被撺掇着与其他手足相争。这可不是他愿意看到的。
趁此机会,他想将这些人统统逐出侯府。
最终,任老爷子领着一大群人离开了侯府,留给年幼的齐子誉的,只有一名乳母。
此事便到此为止,等再过了两个月,流言也归于沉寂。
(本章完)
作者说:大人们为了自己的前程,一番较量,最后受伤的只有齐子誉这个小娃娃,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