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琳琅便一脸温和地笑看着姐弟俩。
两个小的很是识相地站了起来,裴琳珑更是道:“我们也是担心阿姐又任性不用早膳,才过来的。如今亲眼瞧着阿姐用过膳了,我们也能安心读了。阿姐,我先去了。”
裴安此时,也是唯二姐命是从:“阿姐,我也是我也是,那,我也随二姐读去了。”
小小少年郎有模有样地作了个揖,随后便蹦跶着小短腿,追他二姐去了。
裴琳琅好笑地摇摇头,冲乳母吩咐道:“跟着去伺候罢,若他二人不用心学,又或是故意为难先生,都告诉我;”
“是,大姑娘。”
屋里没了两个小的闹腾,登时安静了不少。
两个婆子手脚利索地收拾着碗筷,将屋里恢复原状。
裴琳琅又漱了回口,这一回,总算能慢悠悠地梳妆了。
发髻什么的,还得丫鬟来,可要说上妆,她更喜欢自己来,总觉得丫鬟们的手艺,远不如自己。
对镜描着眉,寥寥几笔,如远山般美丽的黛眉便画好了,左右对称,浓淡相宜。
她回过脸来,问左丹:“如何?”
“姑娘的手艺自是不必多说的。”左丹笑着称赞。
此时,另一名大丫鬟言姿一脸犹豫地上前:
“姑娘,来了两封要紧的帖子。”
裴琳琅看了她一眼,一边接过一边笑问:“何人送来的,怎的这副表情?”
言犹在耳,可等她看清两张帖子上的邀约人是谁之后,便也笑不出来了。
两张帖子都是黑底镶了金边的,这是皇子专属的名帖。
左边那张写着镇北将军李穆,右边那张写着端王李泽。
裴琳琅静静地看了两张帖子好半天。
她默默叹了口气。
李穆跟李泽就像这两张帖子,看似相同的规制,位分却大相径庭。
明明都是皇子,如假包换的皇室嫡系,按理说都有望继承大统。可李泽一年满十六,便得封号、封地,搬离皇宫便能独立建府,还能参与朝政。
而李穆,十六岁被派往最荒凉的西北从军,与其说那是他的封地,倒不如说是流放之地,还更为贴切。
甚至,至今李穆只是靠着赫赫战功被封为镇北将军,而不是被封王。
他与李泽,实在天差地别。
忍住了想要翻阅其中一张的冲动,她转身将两张帖子,分别递给左丹、言姿两名侍女,自顾自地拿起眉笔,嘴里道:“你们打开看看,都是些什么说辞。”
两人没有二话,翻开看了。
言姿向来是院里居首的丫鬟,看完便道:“姑娘,端王问您身体好些了没有,可要与他去湖边一品楼,品茶散心?他也想当面与您道谢。”
裴琳琅没有吭声。
左丹缓缓道:“三殿下也是差不多的意思,只不过,他想请姑娘去泛舟。”
良久良久,裴琳琅倏然一叹:“昨日受了惊,又受了伤,实在腾不出精神去品茶、泛舟。都推了罢。”
二人应是,言姿便领着帖子出去了,她随裴琳琅多年,也是读过的,知道了姑娘的意思,便能独自写回帖。
推了两个男人的邀约,裴琳琅忽然也没了好好上妆的心思,将画笔随意一扔,吩咐道:“取账本来,对对账。”
左丹便知,姑娘心有不快了。
自夫人过世,小时候与二姑娘一般刁蛮不讲理的姑娘,突然就懂事了,依旧自立自强得很,喜欢说一不二,却轻易不发脾气,一有不开心的,就喜欢自己翻账本,算枯燥的帐目。
她说,只有这样,自己的心才能静下来。
可姑娘的心,怎么就突然不静了呢?
左丹一边奇怪,一边顺从地去取来账本算盘,并笔墨纸砚。
裴琳琅坐下算起账来,温润的算珠被青葱玉指肆意拨动着,发出清脆悦耳而富有节奏的声音。
听着这样的声音,她将一笔笔账目核对清楚,坏心情也一点点被平复。
等最后一笔账算完,白皙精致的玉手压着檀木做的算盘,裴琳琅下定了决心。她要尽裴家女的责任与义务,只嫁能给裴家带来最大好处的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