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鸣洲等人一路绕行,直到半夜方停下来歇息。
第二天一大早,华鸣洲让小叶子独自前去问路,得知再往前十多里就是浦口码头了,于是华鸣洲带着众人在其上游几里外的岸边,雇了一条渔船过江。过了江对岸就是金陵城了,其扼守在长江咽喉要道,平时过往的商旅极多。
华鸣洲等人走在路上,身后突然传来一阵疾驰的马蹄声和一位少女的呼喝声:“让开,让开,瞎眼了吗!”声音中带着点霸道的怒气。
众人急忙分两边让道,小叶子笑着对华鸣洲道:“看这架势,可比你以前摆的谱还大!”王飞虎等人听了这话,皆微微一笑。
只见那少女骑着一匹大红马,其衣服和披风也是红色底料,猛一看,就像一团烧着的红色焰火。其模样、年龄与陈莹相仿,长得也甚是漂亮可爱,只是衣饰华丽,神态高傲,兼此时脸上带着一股怒气,更是让人觉得招惹不起。
那红衣少女疾驰而过,陈莹不由在背后叹道:“骑这么快,可不要撞到人才好!”
谁知话音未落,前面一名中年汉子挑着箩筐,正走在路中间,躲闪不及,那红衣少女喊了声“找死!”一提缰绳,神骏的大红马便跃过扁担头,同时,她随手甩了一鞭子,抽得那中年汉子在原地转了一圈方摔倒在地,她也未回头看一眼,扬长而去。
那中年汉子受了无妄之灾,肩头及至胸口被抽出一条长长的血痕,又是疼痛又是委屈,箩筐里的东西散了一地,便坐在地上哭了起来。路人见状,有的围上去安慰他,有的对那红衣少女远去的方向指指点点。
华鸣洲等人见这一鞭抽得挺重的,非常人的手劲可比,看来那红衣少女也是习武之人。赵青心拿出一瓶药水,叫那中年汉子解开上衣,帮他涂上药水。涂上药水后,那中年汉子顿时觉得伤口冰凉,疼痛减了大半,也不再往外渗血珠子了。
赵青心问道:“这是谁家的女儿,怎么这般嚣张跋扈?这一鞭虽未伤到骨头,但皮肉都差不多被抽烂了!”众人一时议论纷纷,有人小声道:“那可能是本地‘任氏三雄’老二任仲霸的掌上明珠,大家都招惹不起,受点皮肉伤就算了。”
要知道这任仲霸不仅武功高强,而且家大业大,雄踞金陵,无人可与之比肩,同时也是位江湖豪客,有不少武林好手投在他门下。华鸣洲和王飞虎都听说过任仲霸的威名,若是在平时,华鸣洲等人倒有兴趣会会这任仲霸,但唯恐中途迟滞过久,给冷庆龙充足的时间调度人马截杀他们,那可就大大不妙了!因此,他们只好以赶路为要。
等走出两三里地,只见那匹大红马停留在街口,一旁红衣少女正指着一位蓝衫少年在数落些什么。那蓝衫少年长得脸方、眉浓、唇厚,一副憨直之相,被红衣少女说得低头垂脸,显然胸中憋屈,却又不敢顶嘴。
华鸣洲等人从他们身旁经过,本不欲多管闲事,但陈莹还是忍不住冒了句:“又在这里欺负人了!”
陈莹声音虽小,但红衣少女和蓝杉少年却听得一清二楚,红衣少女气极,又举起马鞭,向陈莹抽去。
蓝衫少年见状,急忙在身后一把揽住红衣少女的腰,另一手抓住她的手臂,叫道:“不可随便打人!”红衣少女一下没能挣脱,气道:“你竟然和她一起来管我!”说着,摆身、击肘、抬膝等武功招数都用上了。蓝杉少年一一轻易化解,只是松开了怀抱,但还是扣住红衣少女的手腕不放,非得让她答应不再打人才肯放手。
红衣少女虽心中气恼万分,奈何手腕挣脱不出来,也只好忍气吞声,先答应不再打人,但蓝杉少年一放手,她却一鞭子抽在他身上。由于相距太近,这一鞭子蓝衫少年没能躲开,着实挨了一下。不过,蓝杉少年虽被抽中,好像也没事似的,看样子武功修为不错。
这时,华鸣洲等人已看出那红衣少女和蓝杉少年的关系不一般,而且蓝杉少年的武功比红衣少女高出不少,便不再管。谁知红衣少女却又指着陈莹道:“你和他是什么关系,我们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管了?”陈莹啐道:“你们的事我才懒得管,但刚才你在路上把人家抽得皮开肉绽的,这是何理?路又不是你们家开的,凭什么?”红衣少女听了,自知理亏,但又不肯认错,也许是霸道惯了,反而赌气道:“那是他挡了我的道,活该找打。”
赵青心知道陈莹和红衣少女继续吵下去,只会不可开交,于是就上前,心平气和地对红衣少女道:“好了,这事且不再作计较,日后不可再胡乱伤人了,否则早晚会吃亏的!”
赵青心比较成熟稳重,而且气度庄严,说这话时如同师长对晚辈的谆谆教诲,入情入理。红衣少女一时无言以对,又不好再任性,只好低头摆弄衣角。那蓝衫少年见状,便挡在红衣少女前面,抱拳道:“各位兄长、姐妹,实在抱歉!都怪我表妹今日心情不好,正在气头上,一时冲动,多有得罪,在下先替她赔个不是。至于打人之事,在下日后定去赔礼道歉,还望各位海涵!”说着,向众人深深一揖,便硬拉着红衣少女要走。
陈莹道:“看两位也是武林中人,本当行侠仗义,惩强扶弱,岂可逆其道而行,任性妄为!”蓝衫少年连连称是,而红衣少女一听,气得差点晕过去,转眼又见她表哥不仅随声附和,而且看陈莹时的眼神似乎有点异样,就冷笑道:“今后我就只欺负他,打他骂他,这你还管得着吗?”陈莹又气又好笑,道:“好吧,你表哥喜欢让你打他骂他欺负他,那是他的事,与我们无关!”她知道红衣少女骄横惯了,讲理也没用,所以说完也不再搭理红衣少女,扭头就走。
……
华鸣洲等人找了一家小客店,正埋头吃饭,门外不知何时来了一位青年男子,悠闲地站在门口。只见那青年男子身上一袭丝绸长褂,腰缠金蟒带,发绾碧玉簪,足蹬翘头靴,其生得形容俊俏,气质高雅,风度翩翩,令市井走卒见之自惭形秽,此时虽已初交寒露节气,但他手里仍拿着一把折扇,用它轻轻地拍着另一只手的掌心,其虽只是站在门口,但衣服面料又白、又亮、又光鲜,把光线反射进店里,犹如其身上光芒四射,大堂仿佛也被映得一亮!
店小二见有人来了,立即迎了上去:“客官好,这位爷是要吃饭还是住宿?…哎呀,这不是任三爷吗?”青年男子点头微笑道:“不必惊慌,本三爷是来找人的。”说着便一脚跨进店来,向华鸣洲等人抱拳道:“各位有礼了,在下任家庄三庄主任季圣。”其他人依旧埋头吃饭,只有王飞虎站起来抱拳回道:“在下广义会会长王飞虎,阁下客气了!”任季圣道:“久仰大名,初次见面,幸会幸会!不知这几位是?”
华鸣洲等人听任季圣这么一问,出于礼貌,只好都站起来回礼,自报一下名号。赵青心本来侧对着任季圣,待转身回礼时,始正面相向,任季圣一时被她的美貌震惊到,不由多瞟一眼,但表面仍不露失礼之处。
原来,任季圣除了二哥任仲霸,还有一位大哥叫任孟雄,三兄弟被江湖中人合称为“任氏三雄”。三兄弟以任仲霸武功最高,最有豪气,也最有魄力,所以在江湖上数他名气最大,任家庄的家业主要也是由他开创的,因此他成了任家庄的实际掌权人;老大任孟雄则为人低调谦和,平时由他管理任家庄内部事务;而老三任季圣则风流潇洒,不为俗事所拘,又仗着二哥的权势,大哥的溺爱,出手大方,四处吟风弄月,因此不知有多少女子争着在他面前卖弄风情。任季圣此番前来,正是受侄女任贵玉所求,来向华鸣洲等人争回面子的。
赵青心闻到任季圣身上的脂粉味,又见其风度翩翩,脸带桃花之色,于是她就戴上纱巾,退到陈莹身侧,不多看他一眼。陈莹本站在华鸣洲身边,见赵青心过来,就移一步,让赵青心站在她和华鸣洲中间。
任季圣表面又客套几句,心中却不由妒火暗生,他玩弄过美女无数,而且只要他使点小手段,她们就会主动向他投怀送抱,但现在见赵青心对自己甚是冷漠,有唯恐避之不及的意思,而且众人之中华鸣洲不仅年纪与赵青心般配,也算长得英俊潇洒,因此他就把妒火撒在了华鸣洲身上。
任季圣觉得,以赵青心的稀世美貌,实在不应该和这些庸碌的人混在一起,更不该成为华鸣洲的女人,布裙荆钗,过着勤俭节约的生活。在他心目中,没什么所谓的般不般配,而是越是漂亮的女人,就越应该过上美好的生活,享尽人间奢华。在他看来,华鸣洲虽长得也不错,但却不一定能给赵青心提供与其美貌相匹配的物质享受。
不过,任季圣和其他登徒浪子不同,他喜欢女人主动投怀送抱,女人的身体倒是其次,他要得到的是女人的心。他本来就长相甚佳,善解风情,又挥金如土,即使大多数风月场中的女人,更喜欢的是他的才貌和金银财宝,但这就已经足够了,对于他来说,虚情假意也无所谓,他要享受就是这种众星捧月的尊荣,他反而认为,贪慕荣华富贵的女人才是最真实的,而对于那些保守拘谨的贞洁玉女,他认为那是她们不懂风情,对她们反倒没兴趣,也从不强人所难。
但谁知此时,任季圣心魔已生,他见赵青心对自己退避三舍,本来也就算了,只因有华鸣洲在,他便把赵青心对自己产生这种态度的原因归咎于华鸣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