枇杷听了这样的谣言真是要睁裂双目,咬碎银牙,“我爹送过乐安公主和亲,自然认得左贤王,他也认为左贤王确是一时之豪杰,还再三提醒朝廷要小心,所以我爹又哪里能会投降突厥呢?我们玉家世代与突厥人就是仇人!”
她跳起脚来,就和爹一个样子,只是她没有注意到,“说我们是胡人,那天家也是胡人!”
“你要是真与这些人生气,反中了他们的计了。”王淳按住枇杷安慰道,又说:“这些话不要传到伯母耳中,她听了也不免生气,对身子不好。”
枇杷点头同意,可是她就是明白这不过是谣言,但依旧不能不气,推开王淳的手,在地上大步走来走去,又道:“就算左贤王真给我爹送了招降信,可也是他的事,我爹岂能管得了!”
“这是自然的,我们都不怀疑,”王淳却反问:“枇杷,你想,假如左贤王真给伯父送了招降信,伯父会说出来吗?京城的人怎么知道的?”
“正是啊!”枇杷这时终于冷静下来,倒了一杯茶坐在王淳的对面,一口气喝了下去,语气也平缓多了,“我爹说他在突厥时,左贤王对他就很敬重,他亦觉得左贤王是个英雄人物。现在左贤王给我爹送招降信倒不奇怪,我爹至多告诉老大人,别人肯定不能说的,现在大家都知道了就不对了。”
然后枇杷与王淳两个人一起道:“离间计?”
“那么田令攸会不会借此机会对我们动手呢?”
先前大家总觉得玉真观为皇家道观,大家在这里受到庇护总归是永平公主的授意,只要不去京城就很安全。可现在田令攸大权独揽,左贤王使了离间计,看来玉真观亦未必能保住大家了。
“我们必须去反驳谣言,将祖父和玉伯父在北边拼死御敌之事传播出去!”枇杷道:“我们把老大人和我爹写给我们的信拿出来给大家看!”
“他既然用离间计,我们不如就用反离间计,向大家说明先前的谣言是左贤王特别传播的。”王淳想了想又道:“我这就回京城,去国子监与先生及同窗们说明情况,他们若是能理解,京城的舆论很快就会转了回来。”
枇杷出身武将之家,心思总归还是直白了些,现在听到王淳的计划,自然不住地点头。在京城,正是世家人之流掌握着风评的方向,王淳名气不小,若能说动他们,那么先前的谣言自然不攻而破了。
王淳既有了打算,便在当日就禀明老夫人和王夫人下山去了,枇杷送他,“你在京城里要小心啊!”
“我知道,”王淳道:“我想等我回来后,我们就想办法离开京城吧。”
“好!我也正这样想!”京城早已经没有可留恋之处了,而枇杷从来都不是坐以待毙的性子,她如果能走,为什么要等着田令攸来对付自己呢?更何况她一直盼着能去德州杀敌,“你去京城,我在这里做好切走的准备!”
趁王淳回京的时候,枇杷便将近来京中的一些情况和他们的决定向长辈们慢慢透露了,最后又说想了想离开京城的打算。
当初老大人和玉将军北上时,之所以留下王淳和枇杷,一则是因为北上危险重重,因他们年纪尚幼不忍心带去险地,二则就是留下他们负担起两家男子离开后所有的事务。
现在两人和睦友好,有商有量,将各种事项都安排得有条不紊,老夫人和杨夫人看在眼里,背地里只笑着点头。现在两个孩子决定的事情,又焉有不同意的!
枇杷又暗地里招集了所有人员,吩咐下去,做了随时要走的准备。
过了几天王淳便从京城回来,却道:“这些日子我们走不了,玉华山下的大路上满是军士和劳役,道路上又设了卡,我也是费了番功夫才回了山。”
原来,皇上突然驾崩,他的陵寝并未及时修好,朝廷已经增派的几万劳役和上万将士紧急修建,以期能按时完成安放梓宫,并封锁了附近的道路。而陵寝就正在玉华山一个支脉之下。有这这几万人将玉华山下团团围住,他们悄悄离开的计划根本无从实行。
王淳又道:“枇杷,你带着阿鲁那先走吧,有多少人围在外面,你们俩人潜出去都不难,这里我会照顾好伯母和小弟弟,有机会再带他们出去。”
看来京城的局势还是很严峻的,否则王淳不会这样说,但是枇杷马上怒了,眉毛上扬,瞪起了眼睛,一拍胸口,“我是那么不讲义气的人吗!”
王淳被她吓了一跳,赶紧温言解释,“现在田令攸一人当权,他最恨的是你,你走了他自然也就算了,我们反倒没事。”
“要说最恨的,也许不是我而是你呢。”枇杷看王淳笑道:“毕竟是你将青河及时送回城中,没让田令攸在城外抓个正着。”
看枇杷在这样的时候还能笑得出来,王淳心里更是说不出的痛,枇杷被田令攸恨上,还不是因为当年自己与青河郡主之事牵连到她,只是她从来没说过一句埋怨的话,反劝自己不要恨青河。就是现在让她先逃出去也不肯,不由得叹道:“说起当时的事情,我现在很后悔。”
“后悔我替你去了?”枇杷笑问,又道:“我早说那是最好的办法了,你看,青河现在无事了,你的名声也无损,我在玉真观里也好好的!”
“我当时若是能多想一想,不带青河入城,或者能下狠手将青河灭了口,所有的事情都不会有了。”
王淳当时能将青河准备私奔之物全部毁掉,至今仍没被人发现,那么他其实也能将青河毁掉,然后装作毫不知情回到京城,一点麻烦也不会有了,当然后来的事情也就不会发生了。但枇杷从没这样想过,一听此言激灵灵地打了个冷战,“那怎么行!”
王淳沉着一张俊脸,抿着嘴一言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