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承风这几日闭门不出,就连钦天监内的一些占星师,都看不到这位监正大人的身影。 洛朝钦天监的建筑格局,虽没有霸天王朝那般宏伟高耸,但是那种古朴苍绝的气息,却是霸天王朝无法去媲美的。 钦天监大门外,便是一片繁荣似锦。 踏门而入,人间的喧嚣与烟火气,便忽然消失的无影无踪…… 留下的,只有神秘。 董承风盘膝坐在钦天监顶阁之上,低头看着一副地图。 这副地图并非寻常之物,因为地图之上的山川河流,皆栩栩如生。 境内的几条大河,都在奔腾。 山川随着时间的推移,缓缓移位。 而在这地图之上,有那么一条紫气,几乎横跨洛朝版图! 初看之下或许会觉得奇怪,但若仔细看去,便会陡然一惊。 因为这紫气蜿蜒之下,就像一条真龙,盘踞在洛朝境内! 龙首处,便是洛朝皇都所在! 这,便是龙脉! 紫气愈发浓郁,便代表着洛朝的国运愈发昌盛。 这紫气若是淡了,便说明洛朝的国运,正在走向衰落。 董乘风一直目不转睛的盯着这张地图,半晌,他叹了口气。 偌大一座钦天监,便只剩下他的 叹息…… —— 一个时辰的时间,转瞬即逝。 天色已晚,明月渐起。 清冷的月光洒下,照在了那五千具尸体上。 姜家五千护院,在洛毅一声令下之后,皆死尽。 洛毅仍旧盘膝坐在原地,这五千人的血气,洛毅没有选择吞噬。 一来太过驳杂,虽然这种驳杂程度对于洛毅来说并不算什么,对于吞天造化经来说更是不值一提。 但洛毅有自己的打算,若是再吞,他好不容易压下的境界,可就真的压不住了。 齐衡策马来到洛毅身侧,抖了抖刀剑上的鲜血。 “伤了七十几个兄弟,所幸无人阵亡。” 洛毅缓缓睁开眼。 放到别的军伍之中,下属将领一定是要先汇报战果。 但武陵铁骑不同,这是洛毅定下的规矩,必须首先汇报将士的伤亡情况。 洛毅想了想,说道:“无需清扫战场,你带着余下的武陵铁骑,护着这七十多位兄弟,去往靖王辖地。” “若有战事,我自会遣令。” 齐衡一愣,“殿下,你不去皇都了?” “不去了。”洛毅扭头望向前方,一五一十的说道:“前方有五万大军,正在朝此处赶来,若是武陵铁骑建制完 备之时或许还有一战之力,但现在……” 洛毅摇了摇头。 陈浊瞥了洛毅一眼,没说话。 他把玩着一个手掌。 这只断掌好像是姜家护院之中为首那一人的,是一个凝魂境修士。 陈浊随意的扒拉着断掌的手指头,每过一会就会按下一根手指,看上去像是在倒计时一般。 齐衡有些不解:“殿下,咱们已经一路走到这里了?现在居然要回去?” 洛毅默不作声。 齐衡握紧战刀,他忽然单膝跪地,低头沉声道:“殿下!齐衡请战!” 洛毅看了一眼跪在自己面前的齐衡。 “不准。” 齐衡身体一颤,他猛地抬起头:“殿下!” 洛毅皱了皱眉,“我说的话,你没听见?” “五万大军,这些军中还有着各路修士,仅凭两千余名武陵铁骑,送死不成?” 齐衡死死的咬着牙,“殿下!你曾说过,我武陵铁骑,绝不能有未战先怯之心!” 洛毅冷笑一声:“话虽如此,可大丈夫同样要审时度势!” 齐衡单膝跪地,如遭雷击。 因为这种话,完全不像是洛毅能够说出口的。 洛毅将暗陵背在后背上,面无表情的说道:“陈浊会随你们一 同去往靖王辖境。” 陈浊嘴角翘起,似笑非笑。 他摆弄着手上的那只断掌,一阵摇晃,嘴里振振有词:“嗯?小老弟,怎么回事?” “你有点飘啊。” 对陈浊的话,洛毅置若罔闻。 齐衡深深的低着头,指甲都几乎嵌入手掌之中,“殿下!难道你就这么放弃了?!” “放弃?”洛毅想了想,随后自嘲一笑。 “没错,既然是破不了的死局,那还破他作甚?” “常言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齐衡猛地站起身,他右手死死的攥着战刀,随后又猛地一松。 战刀旋即跌落在地。 洛毅扭头瞥了一眼,笑容讥讽。 “你若是想要再度返乡,现在便可离去。” “我绝不拦你。” 齐衡抬起头,直视着洛毅的眼睛。 洛毅面无表情,眼中更是无悲无喜。 齐衡言语悲怆,“殿下,你变了。” 洛毅仿佛听到了一个极为好笑的笑话,他轻声道:“只要是人,就都会变。” 齐衡笑了,笑容中有着数不清的无奈与失望。 “殿下,你意已绝?” 洛毅招手,让小麒麟跳上自己的肩膀,随后踏步朝着远处走去。 洛毅背对着齐衡道 :“我的军令已下,听不听是你们的事。” “你们若是愿意在这等死,那我管不着,是去是留,与我无关。” 齐衡怔怔的看着洛毅的背影。 而洛毅,则是越走越远,丝毫没有停步的打算。 齐衡忽然攥紧了拳头,半晌,他又缓缓松开。 此刻已经看不到洛毅的身影了,他真的走了。 齐衡自嘲一笑,“武陵铁骑,亡了。” 当初那护国一战,武陵铁骑败了。 元气大伤,可即便如此,齐衡都没觉得如何。 因为只要洛毅还在,武陵铁骑的魂就还在! 甚至是洛毅后来远赴霸天王朝,齐衡都没有像当下这样失魂落魄。 因为他坚信不疑,只要洛毅还活着,我们武陵铁骑,便活着! 莫说是只剩下三千人,哪怕只剩下三个人! 只要有洛毅在,武陵铁骑,便在! 可现在…… 齐衡心死了。 “武陵铁骑!
”齐衡忽然高声道。 两千余人,神情肃穆。 齐衡深深呼出一口气,他刚要说话,一旁的陈浊忽然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是该说你愚忠呢,还是该说你笨?” 齐衡一愣,他没听懂陈浊这话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