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窖般阴森寒冷的空气中,现在的光线全倚仗先前谷西插在地上的一根快烧殆尽的火把,还有一根是火猴点的,在左手边壁上的火把,我先前没有取到,那火把也快烧光了,在它残喘的时候,会有回光返照效果,火焰尤其大,显得这积尸地一片亮堂。
宝财忧心忡忡望着四周的环境,突然,他重重吞了口唾沫,用肩膀抵了我手臂一下,畏怯道:“公……公子爷……”
他舌头捋不直的时候,往往有什么不好的,令人害怕的事情生,我的心随着他结巴的语调不断收紧,小心问道:“怎么了,话又说不清楚了……”
宝财幽幽道:“不是,这事太诡异了,你快看……火把投射出来的,在右边墙上的那影子……”
他说得语无伦次,我皱了皱眉,将目光对向右边的土壁,本来没觉得什么,但是宝财刚才是让我注意影子,我盯了有一会儿,吐出一口紧憋的气息,接着浑身就开始寒,我瞪大眼睛,低下头,望向正向我游过来的谷西和八坚,嘴里不可思议念道:“怎……怎么可能?”
宝财纳闷中带着恐惧的语调,道:“是说……怎么可能……”
明明游过来的是两个人,但是土壁上只有一个人的影子!我反应不及,呆呆揉了揉眼睛,怕是自己看错,但没错,就一个人的影子,这个角度,左手边和岸边的火光将人影打在右边土壁上,谷西和八坚游到了我们下边的中间段位置,八坚的影子不能说很清楚,但是有,然而谷老爷子却没有……
我脑子嗡嗡作响,这怎么可能?人怎么可能没有影子?只有鬼是没有影子的?我越想越寒,随之又极力劝慰自己:“不会的,要是鬼,谷老爷子不会流血,还有疲倦的表现……不会的……”只是我越想越乱,越想越觉得害怕。
这会儿,倒是宝财思路清楚,他自顾自分析道:“这谷老爷子,他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变成鬼的?是在水洼里,我救他的时候时候吗?天,那我和一个鬼待了那么久……”他悚然说着,随之又摆了摆头,不断自我否定道:“不……不对……他次次受伤,几乎都是致命的伤口,可能更早的时候就死了……也不对,要是鬼,半仙不可能感觉不到的,我们和半仙是在那壁画过道里面中了不同的机关分散的,那谷老爷子定然是在洞窟中死的……唉……鬼气森森的,你瞧他,浑身都笼罩着一股黑气。”宝财给自己说的,打了个猛颤。
虽然他形容的黑气有点夸张,但看谷西带着八坚越游越近,我心里浮起了一股古怪的感觉,说不上是害怕,而是一团乱,一团扑朔迷离,令人毛的乱,我下意识地又看向右壁上的墙,仍是没有影子……
难道说……他真的是一只鬼?那么他的尸身呢?我望了望不远处的尸堆,还有先前安置他的地方,都没有他的尸身,难道已经变成了泥尸?这里是集阴池,尸体留在水中,阴魂脱出?想着想着,突然的,我想到了一件事情,我将目光对向那些蜷缩在地上,变成一个个小点的千足虫,先前这些虫掉在谷老爷子的身上,曾经往着他皮肉里钻。
千足虫喜欢腐潮的环境,当时我就奇怪,为什么人血是温热的,它还跑到谷老爷子的人肉里去,现在把事情搬出来一想,谷老爷子的身体的确有点奇怪,他的血……温热的血……该是阴冷的。
只有死人的血才是冷的,这么说来,或许在壁画通道坠下来的时候,老爷子已经死了……
宝财越想越害怕,不断念着道家的一些法咒,还把老祖宗送他的辟邪的天眼珠也取了出来,想是要辟邪。
我虽然也有点畏惧,但想谷老爷子到底是人是鬼还分辨不清,心里又多有敬重他的情感在,便让宝财收起天眼珠,说是现在老爷子成了鬼了还知道救八坚,要是鬼,也是个够义气的鬼。
宝财有点犹豫,不过他对谷老爷子的好感也在增加,所以这下还是收起了天眼珠,纳闷问我道:“真死了吗?你说这谷老爷子那么硬朗,现在真的是鬼吗?”
宝财说这话的时候,我心抽了一下,就在刚才我以为他和八坚死了,心里难受到窒息,但现在宝财的问题把死亡扩大化了。这一刻,我的情绪很复杂,一方面看着谷西那张熟悉的脸,拼命想去否认他死了的事实,一方面却也有点畏惧于他现在的身份。
只是现在无论如何,小八还是活着的,谷西正在救他,他们还处于险境之中,我们不可能在这样的情况下去问他一些可能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问题。
在我和宝财惊疑的一会儿,谷西带着八坚已到了洞窟下方,宝财缩了缩身子,显然还是忌惮。谷西并没有察觉我和宝财的怀疑,他回身看了一眼又搅在一处的泥人,轻声对我们道:“我托他上来,你们一个接应,一个爬远点,别堵了路。”
宝财早就待不住了,听谷西一说,立马倒着后退,留下了空位,谷西看其退开,一头栽入水中,把八坚快托了上来,这一托,他伤口的血又开在水洼之中,一朵一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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