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氏嘴一勾，打开了话夹子：“那我可就有得和你说道的了。”
“新娘子她弟弟不久前掉井里淹死了你知道吧？据说，是她那个婶婶干的，昨天小姑娘还闹着要把她婶婶送去他们呢。”
“真的假的？”何清雨瞪了下眼睛，适时表示出自己在听。
“真的呀。”冯氏拍了下大腿：“那姚老二一家实在是丧良心得很，吃了小姑娘一家子的卖命钱那么多年，还想霸占人屋子和生意，最后居然把大房唯一的儿子给害了，我看那新娘子啊，虽然年纪不大，但人挺厉害的，这件事情啊还有得闹呢。”
何清雨垂眸听着，开始同情那还未见过面的姚西枝。
如今这个世道，家里只剩她一个人，又有恶人虎视眈眈，还真是挺难的。
“不过我看赵权那小子还挺喜欢她的，虽然是被逼婚，大家私下里也会说些难听的闲话，但只要这赵权护着她，以后两个人好好过日子，小姑娘以后也会好起来的。”
赵权就是今天姚西枝今天要嫁的人，何清雨还没见过。
冯氏知道的小道消息多，没一会儿的功夫，她又开始和何清雨说起了村子里其他人的八卦，其中还夹杂着张家那边的事情，话题转得又快又干脆。
“据说老太太一晚上要跑四五次茅房，也不知道是不是亏心事做多了遭报应了，我看着啊脸都瘦成干巴的了，好笑得很。”
何清雨也笑，看来那泻药的药效，比她想的还要厉害。
“这几天那老张家天天关着门，阴沉沉的，也不知道今天他们会不会来。”
冯氏话音刚落，又有几个人进了赵家大门，正是刚才还活跃在两人口中的张家人。
来的是崔氏和老大媳妇，还有张老五和几个年纪小些的小辈。
他们的动静不算小，尤其是崔氏，虽然浑身都没什么精神，但嗓门依旧坚强，刚进门就冲着妇女聚集最多的地方靠了过去。
何清雨瞥了几人一眼，没说什么，倒是老大媳妇好似心有所感，偏头撞进了何清雨的眸子里，然后浑身颤了颤，走远了好几米，像是怕极了她。
其实要说怕也不是，就是不想靠近，老大媳妇是信神佛的，她总觉得，最近只要自己一靠近何清雨，就总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像极了被脏东西缠上了，她心里毛毛的，下意识就想躲。
见她这么做，何清雨扬眉，心情莫名多了几分愉悦，很好，麻烦自己能躲着她走，这是好事。
“你笑啥呢？”见她唇角扬着，冯氏有些好奇地凑上前，“稀奇了，你不是烦张家人烦得要死吗？”
何清雨往嘴里扔了个瓜子，回她：“今天天气不错，我心情好啊。”
“嘿那倒也是。”冯氏轻易被转移了视线：“说真的，这都下了这么多天大雪了，也该放晴了吧？我觉着，今天这太阳就是要回暖的前兆。”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期间也有几个和冯氏一起在厨房帮忙的妇人加进来，围成一个小圈彼此交换情报八卦，没一会儿的功夫，何清雨就被围得有些气闷。
人太多了，又一个个地边说话边往中间挤，像是生怕不能站到C位发言一般，何清雨后背被人紧紧贴着，肩膀上也多了两只手。
站她旁边那两个妇人好像不是那么注意个人卫生，莫名酸爽的味道止不住地往她鼻子里钻，直冲天灵盖，何清雨摸着鼻子，脸色难看。
终于，她忍不下去了，挪了下屁股，打算出去外面透透气，把身下坐着的凳子让出去。
“诶？你去哪啊？”
“新娘子来啦！”
冯氏的声音和门外的吆喝声一起响起，周围人说话的声音停下，纷纷移动到门口，等着看新娘子。
这可算是救了何清雨一命了。
她可以毫不犹豫对着跟自己犯贱的恶人大打出手，但对着还算和谐的邻里，她是不好说出“你太臭了离我远点”这种话的。
深吸一口气，她被冯氏拉着站起来，也跟着人群往门口走。
赵家大门外的空地上，现在停了三辆牛车，几辆板车，还有一辆简单装饰过的马车，牛车和板车边上都有人，车上面也摆了好几个挂了红布的箱子，对于后山村这种偏远的村子来说，如此算是整得很豪华的迎亲队伍了。
穿着一袭新衣，格外精神的赵权站在马车边上，正掀开马车帘，对着里面的人在说着什么，脸上挂着笑，显然很开心。
原本在边上玩闹的孩童们现在也已经都围了上去，一个个排着队跟负责发喜糖的妇人讨糖吃，眼珠子直溜溜盯着马车，伸直了脖子想看看新娘子长什么样。
何清雨一眼就看到了自家的两个孩子，阿意和嘉嘉也混在讨糖吃的队伍里，玄羽倒是不见人影，不知道躲到什么地方去了。
一身水蓝色衣裳的女子从马车后面走出来，应该是新娘子的朋友，她绕到前面之后，很快马车帘子就拉开了。
“咦？是裴家小掌柜。”杨氏不知道什么时候混到了何清雨边上，见到那姑娘现身，低声说了句。
何清雨点了点头，“应该是新娘朋友，来帮忙照顾她的。”
这姑娘，就是她去镇上裁缝铺帮杨氏送绣活的时候，遇到的裴秀。
马车帘子被掀开，伸出一只纤细的手搭进赵权的掌心，很快，下来一个身穿红衣的秀气姑娘。
庄稼人的婚礼到底不如大户人家的讲究，没有凤冠霞帔红盖头之类的，姚西枝只是换了一身艳红的新衣，头发盘好，插了根素簪，侧边别了两朵红花。
不过就算是这样，也比周围的其他人精致很多了，尤其是她长得虽不说多么出挑，但也还算是精致，这番打扮，好几个藏在人群里的男人都看直了眼睛。
好在那些人还知道她是今天的新娘子，没做出什么不合时宜的丑事来让场面不好看。
“真好看啊。”杨氏在旁边低喃：“唉，想当初你和跃儿成亲的时候，就没这么好好办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