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生得细高身量,头发全束在头顶,细长的脖颈抻得整个人更显瘦长,哪怕是如今有了身孕,也是唯有小腹微微隆起,身姿依旧匀称挺拔,举手投足间的英气压人一头。
阿廿刚入别云涧就是她带的,多多少少有点怕她,正琢磨着要不要狡辩两句,闻笛又开口了,“我听说你在外捉拿逃窜的囚徒,捉的是他吗?”
阿廿顺着她的视线,看到了站在远处努力老实巴交的夜悬阳。
晴天一道闷雷击中阿廿的头顶,默默哀嚎之余忍不住感叹,师姐看人可真准,一眼就盯了个大凶神。
她赶紧解释:“他叫阿筝,我上个月救回来的野孩子,无依无靠,就跟着我了,师姐你最近不在别云涧,所以没见过……”
“野孩子?瞧着确有几分戾气,你若想带着,以后得好好规训一下。”
“哦,我已经在努力规训了,他现在……还挺听话的。”
闻笛倒是没太在意这个阿筝,估计一时也没料到她的宝贝师妹能吃里扒外到这种程度。很快又把话题拽了回去,“所以你在外晃了好几天,一个囚徒也没抓到?”
阿廿正了正神色,“我正打算和师姐商议此事。”
“说来听听。”
“我记得以前听师父提起过,西南琤琮源有一处早年间废弃的囚牢,此地北邻问雷谷,东靠别云涧,地势尚佳,我琢磨着,不妨请问雷谷晏老谷主和薄师叔一块牵个头,与各大门派商议,将此地修缮一番,做以关押之用,这样往后重新搜捕的囚犯也有个统一的地界儿,不至于全搁在咱们的私牢里。此法若成,或可由各门派出人轮值看守牢房……”她想了想,又补上一句,“惩奸除恶本就是江湖事,也该众人齐心协力,把那么多魑魅魍魉全压到风蝉山那个二十出头的毛头小子身上,也不知道各派掌门是怎么想的……”
她说话时,那毛头小子正站在旁边静静的听着,内心远不如表面这般平静。
他看守牢房十多年,独自看守寂牢五年,早已习惯成为别人眼中幽冥般的尊使,习惯被服从和畏惧,习惯被赋予太多恶意的流言蜚语。竟在有一刻听到人说,该是众人齐心去分担他这周身的尘垢的……
可偏偏说这话的丫头没心没肺,十句话中有八句是充场面的虚言,也不知是可悲还是可笑。
闻笛严肃的脸上终于清和了些,“算你还长了脑子,不是只知道玩。”
阿廿赶紧顺杆爬,“师姐,我其实还有好多主意想跟你说呢,可是,能不能先吃饭啊。”
沈忱也赶紧趁机搭茬,“笛儿,鹿师妹行途劳顿,你都问了半天了,好歹让她先歇歇,正好吴掌门和林掌门明日也该到了,有什么事,咱们明日再一同商议。”
“对啊师姐,我肚子好饿……”她欠儿欠儿的去抚闻笛的肚子,“我小外甥肯定也饿了对不对?”
闻笛拍她的爪子,“进来吧。”
阿廿如释重负,颠儿颠儿进屋去了。
用膳自然是师姐妹二人加上沈忱,那捡来的小师弟被仆从带下去安排了。
放着个寂牢尊使在山庄里晃,阿廿有些不踏实,忍不住往外瞄了几眼,闻笛看着她,轻轻咳了一声,“你老实说,这男人真是捡来的?”
“对啊,上次姐夫也见过他。”
沈忱点头,“对啊笛儿,我跟你说起过的。”
闻笛语气仍是不松,“你说的时候,我可不知道他是这幅样子。”
阿廿心里发虚,“什么样子啊?师姐,你以前……见过他?”
“那倒没有,只是总觉得那个人瞧着不舒服,你还是多留点心,别是那些情情爱爱的话本看多了,什么野男人都敢往回捡。”
阿廿咕哝:“我哪有啊……”
沈忱一边给闻笛夹菜一边打圆场,“鹿师妹,这真不怪你师姐,毕竟她每天看着我这样风度翩翩的美男子,再瞧那些俗人,总会有些不顺眼……”
闻笛给他塞了一口肉,“吃还堵不上你的嘴。”
阿廿闷头偷笑,默默松了口气,总算把这第一关熬过去了。
饭毕,又被闻笛逮着她审了一通,好不容易以安胎为由哄着闻笛去休息,出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她还是住在以前来时住的房间,熟门熟路,也没人管她。
门一关,阿廿把自己绷紧的身子狠狠砸在**,还没来得及喘上一口气,就听房间里有人说话,“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