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的沈掌门已经在拔剑了,“谢璞,当年怎么回事?你今天必须给我说清楚!”
谢璞急得额前冒青筋,“沈掌门,你别忘了我们此行的目的!咱们是来找晏悉阶要个说法的,你跟我较什么劲儿啊?”
“什么说法比我儿子还重要?老夫现在就是要你把当年的事说清楚!”
壑玉山大师兄立刻催马从沈掌门身后的人群中出来,剑尖指着谢璞,“谢掌门,问雷谷摆在这儿又跑不了,我们先找你,再找晏悉阶不迟。”
在他拔剑的那一刻,壑玉山所有徒众也抽了兵刃。
几乎与此同时,蔚云府徒众也不甘示弱,也做了同样的动作,只是方向相反。
站在同一方的两个门派突然这么剑拔弩张起来,原本就不宽绰的谷口立刻更显拥挤。其余五个门派默默的往旁边儿退去……
阿廿瞧着前面开始乱了,偷偷对晏悉阶使了个眼色,然后悄悄拉住薄晓的手,在她手心写了几个字,三人趁这个机会也开始无声的往后退。
然而袁颂的目光从来都没在那两个老头身上,他冷眼瞥见这仨人要跑,抬手一支袖箭直朝这边射来。
薄晓先听到风声,顺手将身边的二人推开,袖箭从他们中间穿过,准确的射中了他们身后毫无防备的阿樘。
那少年被射中了手臂,惊呼一声,然后立刻用另一只手拔出腰中的匕首,叼着刀鞘将短刃抽出,然后瞄着袁颂的方向狠狠掷了过去。他这一整个动作行云流水,几乎是本能的反击,连晏悉阶都愣住了。
那边袁颂轻蔑一笑,不急不缓的一歪头。在他身边,是忙着把自己藏起来的蜉蝣山掌门林致深。匕首从袁颂身边飞过,深深扎进了林致深肩头。
林掌门的小心眼是整个江湖都知道的,阿樘也傻了眼,方才掷刀的手不自然的动了动,不知所措的看着晏悉阶。
阿廿低低叹了一声,“完了,全白忙活了。”
果然,那边的林致深已经动了怒,“蜉蝣山弟子听令,谁能把那小子活捉过来,重重有赏!”
这么短的功夫,原本已经快平息的场面就乱成了一锅粥。
晏悉阶知道,彻底救不回来了。他无声朝身后一挥袖,筹备了一夜的问雷谷徒众立刻不知从何处冒出来,严严实实将冲过来的蜉蝣山弟子挡住,转眼间便打在一处。
兵刃碰撞声一响,好像轻而易举的就能勾出许多人骨子里的戾气。那边还在僵持的谢璞和沈寂然也稳不住了,几乎同时出了手,身后对峙已久的两派弟子也像是得了军令似的,卯足了劲儿冲向对手……
纷乱已起,不打出个胜负便难以收场。其余几个门派倒还记得自己此行的目的,纷纷抽了兵器朝问雷谷而来。唯独蔚北袁氏,仍然不动一兵一卒,冷冷在一旁观望。
自从鹿未识走出来,袁颂的目光就没有离开她,那双袁家祖传的轮廓锐利的眼睛像钉子似的扎在鹿未识身上,恨不得直接将她扎死,却始终按兵不动。
鹿未识知道,姓袁的是在等她和别人打到精疲力尽,好渔翁得利。
她掉转剑锋,用剑柄将两个冲过来的小徒拍晕,然后腾身而起,踩着身边几个人的肩膀,飞身到了袁颂面前,连句客套都没有,开口便问:“找我啊?”
袁颂也不客气,朝那边还在厮杀的薄晓指了指,“还有她。”
阿廿一手拿着剑,另一手配合着牙齿将自己的护腕系紧,含含糊糊的建议他:“先和我打吧,只要我活着,不会让你动她的。”
袁颂坐在马上,居高临下的看着阿廿。他没有回答,也没有给阿廿丝毫的空隙,直接抽剑就刺过去。
阿廿还在绑腕带,没抬头。袁颂的剑朝她而来,她便顺着剑势滑下去,竟是水一样从袁颂的马下滑过,从另一边站了起来。
袁颂还没来得及看她,身下的马凄厉的嘶鸣一声,朝旁边歪倒下去——鹿某人砍断了他的马腿。
在袁颂翻身落地的功夫,阿廿终于绑好了她的腕带,整个人神清气爽,拉开架势与他对面而立。袁颂也不废话,挥剑迎上。在周围混乱的厮杀中,这二人剑影纷飞,愣是打得方圆几丈内无人敢近。
几十个回合下来,两人都挂了彩。这种时候,无知无痛的鹿某人显然占了巧,她受伤的右臂丝毫不影响出招的速度,但袁颂明显比之前慢了,执剑的手竟有些发抖。阿廿瞧着他的破绽,嘴角露出一点笑,甚至嘚瑟的挽了个剑花。
她右臂撕裂的伤口鲜血淋漓,这一动,血便顺着浸透的衣服甩了出去,然而她毫不在意。长剑直朝袁颂心口而去,袁颂奋力抵挡,却明显势弱了下去。
又十几招后,袁家才上任没多久的新家主倒在鹿未识的脚下,被止戈剑指着喉咙。
他目光里第一次显出仇恨之外的东西,隐隐约约,像是惊诧,又像是犹疑,“四境皆言你是个废物,你何时变得如此厉害?”
阿廿一脸老道的看着他,“所以说传言不可信,小伙子,眼见才能为实,不过……你以后也没什么机会了!”
她抬剑便要刺,沈掌门突然不知从何处出现,拦在她面前,“鹿未识,你要杀袁家家主?”
鹿未识斜眼看他,“沈掌门,你只看见我要杀他,看不见他刚才想杀我吗?”
“鹿未识,你这一剑下去,袁氏便又要换一个家主,蔚北和你们别云涧的仇,怕是永生永世都解不开了,你要想好了!”
鹿未识可能是血流得多了,方才打斗时不觉得,如今停下来说话,眼前竟有些模糊,只能冷语道:“沈掌门,若真不想结仇,你们今日何必要来此呢?”
她朝旁边指了一下,“袁颂的命是命,今日死在这里的人命,就不是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