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阙为人温善,这么多年,从不提起当初留她在院中的原因,但这并不代表她有资格忘记。
她这一身虚名,就像个久积磨损的水泡,大了,就离被戳破不远了。那尊使说的没错,那一天必然不会太远,她也自甘领受,只是到那时,她便会连仅存的一点可以和夜悬阳谈条件的筹码都不复存在了。
如今机会就在眼前,若能得了《临邪》回去,治好了薄晓,也算不负兄妹三人的这场缘分。
阿廿阖眸睡去,默默告诉自己:趁着那天还没来,总要做点什么……
对疲惫的人来说,天总是亮得很快,阿廿醒来时,腊八的奶奶已经在烧饭了。
老人家完全不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一看见她就笑开了花,“阿廿醒啦?粥快煮好了,还有荠菜饼子,不知道你吃不吃得惯。”
阿廿装乖一把好手,“奶奶做的都好,我来帮您吧。”
“不用不用,好孩子,去洗把脸,我这儿就快好了。”
“嗯,谢谢奶奶。”
墙角的石磨上有个木桶,阿廿弄了点水,拍了拍自己疲意未褪的脸。村野间的泉水清冽干净,她难得清爽,仍不忘偷眼去看隔壁的房间。
门还合着。
还没醒吗?寂牢尊使也睡懒觉?
“阿廿,你看什么呢?”奶奶叫她。
“哦,我昨天好像有东西落在那个屋里了。”她随便找了个由头搪塞过去。
“哎呦……”老太太一拍脑门,“哎呦哎呦老糊涂了!瞧我老婆子这记性,你不说我还忘了,你等等啊……”
老太太把一盘菜饼子放在旁边,伸手在衣服里摸着什么。
阿廿一愣,真有东西掉了?
自己身无长物,能掉什么?
老太太摸索了一会儿,掏出一个浅绿色的锦囊,“昨晚借宿的那个后生,说在屋里捡到了这个,我一瞧,这么精细的东西肯定不是我和腊八的,那就是你的。”
“他人呢?”
“天刚亮就走了。”
走了?
阿廿伸手接过锦囊,确实是她丢的那个,应该是昨晚混乱中掉在客栈里了。
“我找的正是这个,谢谢奶奶。”
“找到就好,快来吃饭吧……”
“嗯。”
阿廿应着她,低头打开锦囊,果不其然,一张棉纸上写了字,“西行三里河畔,我等你到辰时——别忘了给你师兄报平安。”
他已笃定她会来。
这位尊使,已经看透她了……
她轻轻把锦囊收进袖子里,到院中的石桌前吃饭。
这小院落离山不远,稀稀落落几户人家鸡犬相闻,燕语茅茨,晨间风清,春水嫩芽,阿廿突然想起了第一次见笙闲的时候,也是这样山青云淡的好天色,她那人模狗样的师父拎着酒壶,有一搭无一搭的逗她玩,便那样收了个关门弟子。
只是不知那倒霉的老头如今身在何处了。
阿廿把自己略带怅然的面孔重新归置好,恢复了如往日一样甜甜的笑,无论是为了薄晓还是为了师父,她现在都还得继续装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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