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座水晶牢狱依然矗立在地字一号台上,在阳光的照耀下,光芒流转,分外美丽。
场外的江湖人全部屏住呼吸,凝视着镜牢中那个躺着一动不动的身体。
镜牢没有消失,也就是说,白云生刚刚的拼死一击并没有打中真正的阴阳五行镜。
可沧溟却没有反弹回来,仿佛消失进了镜子里。
雪山降下了徐徐凉风,拂过巫云山之巅,拂过蓝宝石一样的天池,拂过所有看客紧张又焦虑的心头,拂过亮晶晶的镜牢,带着冷清清的凉意,钻进了白云生衣衫褴褛的身体。
“沙沙。”白云生的沾满血的手指蠕动了几下,接着虚弱地张开双眼,又看见了活生生的世界。
可还没等他缓解光亮的不适,无穷无尽地疼痛仿佛决堤的江河,从四肢百骸滔滔不绝地涌了出来,倒灌进意识之中,瞬间淹没了所有的情绪。
白云生忍不住痛苦地低吼着,喘息着。
刚刚的虚弱感瞬间消失,十指狠狠抓着地面,嫣红的血痕一道道印了上去。他感觉自己就像一支在暴风雨的大海中漂浮的小舟,随时可能被痛苦的海水吞没,永远也不再醒来。
此刻,在这天池上,除了白云生,心里最疼的,只有没说一句话的暮成雪。她秋水依依的双眼中透着淡淡的血红,这双从未流过泪、常驻着冷漠的眸子,随时都可能崩陷决堤,一溃千里。
可她无法出手治愈白云生的遍体鳞伤,只好暗中不停地运转回天咒中的“招魂引”心法,试着唤醒白云生即将熄灭的生命之火。
风雨飘摇。
无尽昏暗。
无根无絮。
白云生好像一只无法投胎的冤魂,在冷漠的人间游荡着。
终于,在那深黑色的虚空中,忽然有一股强烈的生命气息拉住了白云生,白色的光芒引动了他残破身体中的一墨黑气,就在黑白交汇的刹那,澎湃的生命力涌入灰暗的躯壳。
瞬间,无尽的黑暗中光芒万丈。
地字一号台上。
白云生猛然惊醒,垂死惊坐起,环顾扫四周。
天空,雪山,镜牢,一切都没有改变。
他把手贴在胸口,感受着心脏的跳动,回味着劫后余生的惊喜,不禁自言自语道:“我刚刚是死了吗?”
白云生站起身,发现身上的伤竟然全部消失了,除了破破烂烂的衣衫和干枯的血迹,伤口已经全部愈合,只是体内的业力还很虚弱。
他看着双手握起的拳头,感受着双臂的力量,眼中精光四射,一股强烈的战意又从心底烧了起来。
可就在此时。
“呼!”
一道漆黑的死光从镜牢中射出,瞬间穿透了白云生的胸口。
鲜血洒落,黑色的沧溟深深地刺入玉台。
白云生脸上还保持着方才的兴奋。
此刻他却不敢相信地低下头,惊恐地看着胸前正中央那一道血如泉涌的窟窿。
呼吸在一瞬间变得急促又短促,血丝在一瞬间爬满了双眼。
这副刚刚伤愈的身体,轰然倒地。
镜牢外的白芦寒嘴角不露痕迹地一弯,眼神中飞过一缕冷厉。
白云生的确找到了阴阳五行镜
,这虽然让白芦寒惊讶万分,但仍在他最坏的打算之中。
刚刚白芦寒操控着阴阳五行镜,吸收了沧溟的攻击,故意等到白云生站起来的时候,再将刚刚威力巨大的一招完完整整地弹回来。
虽然白云生离奇般得伤势痊愈,但这已经不重要了。
沧溟刀锋已经击穿了白云生的心脏,击碎了这个妖修短暂的生命。
“算我送你的,最后一程。”
白芦寒面露微笑,可这笑容里却没有温暖,只有寒冷。
地字台下。
就在白云生倒下的那一瞬,暮成雪几欲昏倒。
她身旁的易风啸眼疾手快,从悲痛中扶住暮成雪,透过那层层白纱,易风啸感到了她身体的冰凉。
项无间和慕容尘脸上布满了死灰。刚刚起的希望,顷刻间化成了无边的绝望。
没有什么比白云生的死,更糟糕的事了。
浮石上的江湖看客也暗暗松了一口气。他们自然不会感到伤感,只是对这一场妖人翘楚之间惊心动魄的对决,仍在唏嘘不已。
这场紧张焦灼刺激的试炼终于结束了。
一切都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