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莞莞姑娘的到来,却多少让人始终对这场诗会抱着些期待,只是陆大先生在前,他们不好太过放肆。
杨立见场中情景,那陆大先生说话之时,其余三位老者确实口观鼻,鼻观心,老神在在的,也不插手干预陆大先生的作为。莫非那陆大先生在这盛州府乃至关东郡的名望背景,都比那三位老者强上一些?
杨立在内心暗暗思忖,场中的孙白虎走到莞莞姑娘身前,向脸色幽怨的女子道:“莞莞姑娘,不如坐到这边来吧。”
他所指的座位,正是自己旁边。
同一个场合,两个不同的人,在不同的气氛下说出一样的话,却能产生不一样的效果。
陆大先生只是抬头瞥了孙白虎一眼,也没作声。
莞莞姑娘便跟着孙白虎,坐到了他的身边,一双美目不时在孙白虎身上流连。
丝竹之音渐渐响起,潇湘阁老鸨惯会察言观色,明白此时气氛已经缓和,便差了七八个妙龄女子上楼来,与诸君歌舞一曲。
诸位秀才相公此时却是不敢造次,只得正襟危坐,一丝不苟地欣赏着歌舞。
“行了,不用理会老夫。毕竟是一场诗会,你们尽兴就是。”陆大先生看一众生们这般模样,冷笑了几声,摆了摆手。
他从几位老者的手中接过学生们作好的诗,放在桌案上,一边饮酒,一边细细看着,不时咕哝两句。
声音很小,倒也没有多少读人注意到。
“芍药过于妖媚,品格不高?人家便是这样的花儿,就是要这样爽快的尽情妖娆,藏着掖着算什么样子,关品格什么事,整日净拿些花草表现自己的品格,真到了时候,也未见你品格有多高……”
这是陆大先生偶然看到了一首诗,难忍不忿念叨了两句。
“女子误国?古往今来,没有出息的男子大多拿女子说事,净是放屁!”
陆大先生在一旁骂骂咧咧的,活脱脱一个愤世嫉俗、冥顽固执的老头儿,这副情态落在杨立眼中,反倒难得与陆大先生产生了些共鸣。
有空多读些,比整日只知吟诗作对,荒废学业可正经多了。
一众生听到那陆大先生不时吐出几句叱骂,脸色均有些不自然,不过好在陆大先生经常这样,他们很快也平复了心境。
既然大先生发话让众人莫要扫兴,众人便也不再矜持,气氛渐渐热络起来。
有生频频与同侪相互敬酒,也有人与侍奉自己的妓子玩闹得开心,孙白虎也在其中之列,神采张扬,场中多数目光皆聚集在他身上。
一是菁英社当中,他的家世地位最为尊崇,二来则是莞莞姑娘便坐在孙白虎身侧,想与美人多多亲近,便免不了往孙白虎的位子走动。
大多数读人很快聚集在孙白虎周遭,大家一齐说说笑笑,偶有人口出俏皮之言,逗美人开心,掩嘴轻笑,其他人便跟着抓住了机会,不是口吐一些美人听不懂的诗彰显自己胸中墨水,就是吆五喝六有意无意向美人显摆自己的身份地位。
莞莞姑娘在这种场合中混迹已久,在场诸君的心思她都看得通透,这亦是她最为喜欢的情景,便也由得众人如此,尽是为搏自己一笑的。
只是那坐在大厅暖帐边缘的两张桌案前的生,却似不喜参与这种热闹场合,二人偶尔互相低语一句,也自得其乐。
莞莞姑娘频频往那边侧目,打量那位一身布衣、眉宇间却有温润淡泊之气的俊朗公子,心底疑惑此人身份。
奇怪,这盛州府只要有些根底背景的相公们,鲜少有自己不认识的,这人是谁?莫非是某个隐藏身份来盛州游玩的豪门贵子?
心念一动,莞莞姑娘便愈觉得那位俊朗公子气质神秘,更按捺不住对杨立的好奇。
孙白虎注意到了莞莞姑娘的目光频频看向杨立,内心有些不悦,一个青楼妓子这般不长眼色,在这满堂权贵之中,却独独对一个布衣白丁青眼有加?
倒要叫你知晓,你真是瞎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