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中午,其他四家各端来两个菜,王大强媳妇也送来俩菜,林辰打开几瓶白酒,大家围坐着畅饮起来。
王国山举起酒杯,说:“三十年前,林站长手把手教我们种果树,才让咱挣了钱,给孩子盖上大瓦房,娶上媳妇,这头一杯,咱们一起敬林站长!”
“对,敬林站长!”
父亲笑呵呵地举起杯子,和大家碰了碰杯,一饮而尽。
王国山领完酒,其他老汉也跟着敬酒,父亲一会儿功夫就喝了三四两酒。
林辰不由得担心父亲的身体,劝他少喝点。
父亲摆了摆手,“没事!我年轻时喝的更多!”
父亲又喝了一口,问:“现在村里果树长势挺旺的,你们的孩子怎么不在家摆弄苹果,反而都出去打工了呢?”
王田英说:“林站长,此一时,彼一时。你带我们发展果业的时候,全国没多少地方种红富士,那时候苹果摘下树,客商都抢着要。”
“对,俺们这里苹果质量好,客商都到地头来抢。靠着苹果业,过了能有十年的好日子,但慢慢地,苹果开始走下坡路了。”
“全国范围内,大家都看到种苹果发财,一哄而上,山东、辽宁、陕西不说,山西、河南那些地方也种苹果,种得多了,价格自然就下来了。”
“现在的客商,是只管挑好的苹果收,稍微有点黑点、伤疤,或者果型不周正的,一律不要。”
“再加上果树大小年影响,有的年头苹果增产,卖的多收得少,忙活一年,只能挣回化肥农药和果袋钱。”
“对啊,咱这儿也没有冷风,听说外镇有建冷风的,价格低的时候就放冷风里面,价格高了再卖。”
“我还听说有的地方发展苹果深加工,把苹果做成果干、果脆,可挣钱了。”
听了几个老哥们的话,父亲的笑容少了,酒却一杯一杯喝得多了。
“只搞种植业,不发展深加工,到底是不行啊!来,接着喝!”
这场酒一直喝到下午三点,林辰把父亲搀上车的时候,他走路都不稳当了。
开车返回县城的路上,父亲喃喃地说:“我自以为帮改种了果园,他们改良了品种,就帮他们脱贫致富了,哪想到我太理想化了。三十年前,我带着他们脱了贫,但现在,他们并未致富,仍然只是温饱线以上而已。”
“你伤感啥,这事和你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有关系。我当年来到大王村管区,胸里怀的梦想就是带着父老乡亲们一起致富。这不仅仅是一个乡镇干部的本职工作,也是对我这个党员的考试,这个考试,我一直以为自己得了满分,今天才知道,仅仅是及格。”
“林辰,这张卷子,你要帮我答完,要答出一百分。”
父亲心情似乎很不好,路上再没有说话,到家后,直接去了卧室。
母亲嫌弃地打开窗,问林辰:“你爸这是怎么了?像谁欠他二百吊一样。”
林辰摊摊手:“人一老,心思就多,故地重游,见景触情呗。”
林辰理解父亲的心情,当发现自己倾注心血所做的一切,只是让村民富裕了十几年,然后又坠入温饱后,他的心灵受到了极大的打击。
他在心里暗暗说:放心吧,你没完成的试卷,我会帮你完成。
林辰正在和母亲说话,听到卧室里传来一阵异响。
林辰进了卧室,发现父亲趴在地上,痛苦地呻吟着。
“爸!你怎么了?”林辰急忙把他拖起来,扶到床上躺下。
母亲也急火火地进来了,“老头子,你昨了?”
父亲脸色腊黄,捂着胸口说:“疼......”
母亲脸色一变,和林辰对看一眼,林辰立刻说:“走!送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