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远用袖子遮住鼻子终于睡着了,灯光如豆,熬夜写太伤眼睛了,最关键的是,熬夜写了也不能连夜交卷出去,下午申时之后,考场就封闭了。要想交卷出去,怎么也得第二天上午辰时之后了。
不少考生,考试焦躁不安地探头往外看,等着策论开考的钟声。其中就包括何远,这厮早就坐不住了,捏着鼻子往外看了无数次了。倒是正对过的“纵欲”兄和“佛爷”兄比较淡定,用袖子掩着鼻子闭目假寐,这两哥们,必须等答案……
预备的钟声敲响了,开始有执勤的士兵过来打扫卫生,走到巷道尽头的时候都呆了,这么多年了,就没听说过这么腌臜的考区。东西虽然运走了,甚至还用清水给简单的冲了一下,但味道还在。何远是一刻也不愿意待了,如果今天晚上再来那么一次,自己恐怕心里都得留阴影。
开考的钟声终于响了,李昭老大人带着一群考官,慢悠悠地晃悠进来,替换下值了一夜班的王祯大人和其余值夜班的考官们。
新的一天正式开始了。
首先,要收齐经义的卷子,然后把策论的卷子发下去。当然这些活有专门的临监官带着一群执勤的士兵来干。李昭老先生和其余几位考官好整以暇地给自己添上一杯茶,然后就坐在各人的位置上,慢悠悠等着了。
往日里这个时候,大家都要谈一些趣事来逗乐,但今天的内容却是有些奇怪,因为他们谈论的是一位考生。
“此子究竟是谁家子弟,明德兄可曾听说过啊?”
一个须发花白的老爷子,捻着胡须,向李昭问道。李昭笑眯眯地打趣道:“莫非向前兄动了爱才之念,听说令爱尚未婚配吧?”
被称作向前兄的是钟山院的山长,黄进黄向前。这老头闻听打趣,不由掀须呵呵一笑,“如果可能,那倒也算一段佳话。可惜,听说陈家已经出手了,我们就算有心,也是迟了。”
“向前兄说哪里话,听说那天陈府并没拜完天地,而且当晚这何远就跟另一位叫赵东的新郎官失踪了。而且那陈守老匹夫竟然当众改口,显然是无意承认这么亲事了,如今这何远又出来了,他难道还能厚得起脸皮来攀这门亲事?你家姑娘可是大有机会哦。”
黄向前的人缘显然很好,周围几个考官也凑趣过来跟他开玩笑。黄老爷子也就乐呵呵地听着。几个人说得正高兴,就听到几声干咳,回头一看,一个长得颇为俊美的青年捧着一份试卷,正有些尴尬地站在自己等人身前,不是何远更是何人。
几位老家伙不由大囧,微微有些尴尬,纷纷干咳一声,转过身来,摆出一副前辈高人的派头来,反倒是黄向前老爷子神色比较自然,捋着胡须,一脸和煦地问道:“如今策论即将开始,你为何不专心应考,反而来找我等?”
按照规矩,考试不交卷是不能乱跑的,但几位老先生直接就把这条规矩给无视了,才子总是有特权的……
“学生来交卷的……”
何远说着,双手把试卷递了过去。因为他这算是提前交卷,需要亲自向几位考官大人报备,不能随着其余考试一起交。
“交卷……”
几位老先生眼珠子掉了一地,别人领卷子,他交卷子,这真是……
“年轻人啊,才思敏捷固然是好事,但切不可轻慢大意啊,如今距离终考还有两日时日,你何必如此匆忙?”一位胖乎乎地老先生显然对何远深有好感,非常好心地提醒着。
这么好的一个苗子,怎么静气的功夫这么差,到底是小地方出来的人才啊,沉不住气啊。几个老先生一脸的惋惜,就连李昭李明德和黄进黄向前脸色都有些不喜地看着何远。
何远这个委屈啊,心说,我愿意这么高调吗?那个考舍还是人能待的地方吗?猪圈都不如啊……
于是,何大才子,在几位老先生遗憾惋惜的目光中狼狈而逃。
何远提前交卷,跑了!
在后面喝茶的沈德义差点把茶给倒自己鼻孔里去,这熊孩子不显摆会死吗?他头一次对张叔夜的眼光表示怀疑了……
刚刚洗了把脸,准备吃早餐的梁均同学,直接把玉米羹给倒脸上了。欧耶!计划成功了!任你才华再高,一泡稀的撂倒!昨夜,他让人特意给何远加了佐料啊,那分类,就算一头牛都能给拉虚脱了……
这一路出来,实在是太拉风了,所过之处,人们纷纷目送啊。这个时候就交卷出考场,简直就是纨绔中的败类,膏粱中的英雄啊,这厮一定是交了白卷,多帅啊!一些被家族强行扭送来的家伙们心中哀嚎一声,满满的都是羡慕嫉妒恨啊。
当然也有窃喜的,比如梁浚,就看到了何远“落寞仓皇”的背影,欣喜若狂啊,作为家族颇受重视的嫡子,这个泻药计划,他也知道……
终于解放了!
亲爱的三娘,我来了!
他发现自己真是一个人过惯了,习惯于一个人生活,这猛然间身边多出了朋友,竟然想不到照顾别人的感受,自己这风头倒是躲得逍遥快活了,三娘他们这几天估计还真是不好过啊。自己这事办得有点混账啊,该给他们捎个信啊。回去之后一定要好好的道个歉啊,此刻,他归心似箭……
谁知道,他这前脚一出门,后脚就有三个邋里邋遢的大男人嚎叫着扑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