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两在财神殿时遇着了一只英俊的公耗子,不知不觉就聊天到了天亮。
剩下可怜的韩明珠蜷在被子里听那些隔壁的猫叫到天亮。
那猫似乎还打翻了东西,一个晚上挠得桌椅吱吱呀呀响不停,一时又砰砰砰不知撞了什么地方。她想起小夜子消失的那个夜晚,越发彻夜难眠,好不容易有了点困意,该死地又梦见了扈青。明明已经退了婚,现在又不死不活地冒出个模糊的影子。
韩明珠经历了那么多事,早不把扈青那阴柔缠绵的说话方式放在眼里,自然也说不上害怕,可心里仍是膈应得不行。
这哪里是什么财神殿?简直妖气冲天!
她坐在门口等到四两进屋,不由分说就拽着她往外走,竟是一刻也不能多呆了。
四两发现她两个眼睛像兔子一样红彤彤的,才知她居然一宿未睡。
“你晚上绣花去了?怎么把眼睛熬得红红的?”
韩明珠烦躁地踩着她的鞋面,道:“别提了,我听了一晚的猫叫。”
四两一愣:“猫叫?这里方圆五六里也没有猫啊。”要是这庙里有猫,那英俊的耗子还能过得这般滋润?要是有猫味,她早该嗅出来了。
有古怪!
四两早餐也没吃,由得韩明珠一把将她拉出去。
两人在小径上慌慌张张地走着,不经意就撞着了人。
四两嗅到了空气中有点说不出的陌生味道,不自觉伸长了鼻子,跟着那人多嗅了几下。
韩明珠却被她奇怪的举动引得回身转头,却看见一个身姿婀娜的姑娘。
那姑娘弱不禁风地,被四两撞了一下,差点连魂都被撞飞了去,她还没来得及发作,一回头恰好和韩明珠干巴巴地打了个照面。
有点儿,眼熟。韩明珠想。
“你住在隔壁?”韩明珠抓抓凌乱的头发,怔怔地发懵,她记得昨天那屋里明明是住着个男人的,怎么一大早起来连性别也变了?
“多管闲事。”那女子盯着她,眼神竟有些恍惚,韩明珠生来标致大方,看人的目光从来不闪不避,就这样,两人的目光大刺剌地撞在了一起。那女子脸上蓦地浮起了一丝羞恼,突然别别扭扭转过身,夹着大腿扭着屁股,走得乱七八糟地像断了脚的螃蟹似地离开了。
“她的腿怎么了?”韩明珠听说淑女行路,步动而裙幅不动,可也不会走成这样的小碎步啊,一时好奇就多看几眼,却看得那女子头上直冒烟。
“多管闲事。”四两一看就知道怎么回事了,所谓猫叫,不过是男女欢娱之时女子动|情发出的吟哦,所谓的猫儿打翻东西,不过是摇床撞板的声响,至于这姑娘为什么会走得这样乱七八糟,却都要怪昨晚那个搞得“猫儿”嗷嗷叫的鲁男子,简直太不懂得怜香惜玉了。可是这样的话,四两又怎么好同韩明珠去解释?若是不留神把某大仙的心上人教坏了,那下场可是惨惨滴。
四两没头没脑地训了韩明珠一句,便将她塞进了马车里。
马车飞奔在大路上,韩明珠却还在想着那那姑娘看自己的眼神。
那样嫉妒加嫌弃的眼神,她已经好些年没遇到过了。
丰都的早晨十分清静,两人乘着马车进城,东西两边都还没有开市,只有一些卖钱纸蜡烛香的铺面是有灯火的。路上偶有两三行人,也都只是守夜的伙计换班回家。
韩明珠竭力回想着适才那女子的音容,一时没留意窗边的景象,反倒是公孙四两突然伸手,接住了自己往下掉的下巴。
“你怎么了?”韩明珠被四两异样的举止吸引住了。
“没什么,一时不小心咬到了舌头。”公孙四两的眼睛往斜里瞟瞟,突然从怀里摸出个小罐子用力地摇起来,可是摇了半天,连叮当声都听不见了。她的下巴又掉下去,还好是韩明珠眼明手快,替她接住了。
“又咬了舌头?”韩明珠留意公孙四两的小罐子好久了,这货没事就会拿出来摇一摇,每次摇出来的声音都不一样,她皱了皱眉头,有些恍然,“哦,我知道了,你不是咬到了舌头,你是丢了钱,心里头不痛快!”那小小的功德箱,看起来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陶罐子,韩明珠知道公孙四两喜欢攒东西,所以也就不奇怪了。只是为了一罐子小钱失态成这样的,她还是头一次看见。
乖乖的,耗子精简直泪流满面。
就在刚才韩明珠走神的当儿,无界堂的招牌在面前一闪而过,她分明看到铺子前边站了一个玉树临风,丰神如玉,英俊无双的,上仙大人。古夜大人一定是疯魔了,明明知道丰都建在阴曹地府之上,明明知道这儿离奈何桥最近,他还要冒死过来,非但如此,他还一次性取走了所有的功德,这到底是要干什么?
难不成是想准备买身战袍,打一场保卫媳妇的硬仗么?
“我……确……实……是……心……里……不……痛……快!”
耗子精拖长声音,咬牙切齿。
她好歹替人照看了媳妇六七年啊,这人倒好,不但不感恩,还把辛苦费一并取走了,一个子儿都没给她留下,简直丧心病狂,死不要脸!
这一刻,耗子精不用照镜子都知道自己的脸是绿油油的。
“心里不痛快,吃点零嘴就好了!”
韩明珠放下帘子,招呼着马车夫停车,耗子精尚在发懵,一时没防备,被突然而来的急刹震飞了出去,她像个球一样,笔直地滚到了某个人的脚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