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思齐喝了妻子精心煲制的爱心汤后,容光焕发,当前而行,山风送爽处,突然放声高歌起来,却是一阙“临江仙”——“晨光影里拂衣去,肃迎大宾回来。鸡豚清酒待安排,拨云寻路出,披霞叫门开。妻子温馨含笑接,轻嗔薄怒款捱。野花插鬓亦奇哉,软红十万丈,何足乱我怀!”
歌声在山中回荡,响遏行云,西门庆终于明白,老钱那唱歌的本事,是跟谁学的了。
一路踏歌而行,突见前方山谷里,有袅袅白烟升起,显然有人家居住,众人加快脚步,到近前时,却见有一道天生的石屏风当道而立,上方有人喝道:“是师傅回来了吗?”
西门庆看时,却见石屏风顶上有几条汉子,身披兽皮,手挽弓箭钢叉,正目光炯炯地看着自己和武松,好奇地不住打量。
这几条大汉年纪明显比曾思齐为大,但依然恭恭敬敬地叫他师傅,显然在这个村庄里,教化普行,当真做到了年无高下,达者为师。
曾思齐点点头,称许道:“大家辛苦了!”
那几条大汉纷纷摇头:“咱们是接早班的,有什么辛苦的?夜班的兄弟们才辛苦呢!师傅,这两位是……?”
曾思齐笑道:“这两位是外路来的英雄好汉,尔等且见过了!”那几条大汉听了,忙不迭在石屏风上声喏起来。
西门庆和武松连忙抱拳还礼,却听曾思齐又问道:“今天的巡山队伍放出去了吗?”
石屏风上答道:“今天还是老钱带队,若有甚么响亮,必有旗花火炮为信号,师傅尽可安心!”
曾思齐点了点头,带着大家径往里行来。
西门庆心中有个好大的疑窦,忍不住问道:“曾兄,这几天小弟听大家说巡山巡山的,却不知什么是巡山?”
曾思齐肃容道:“这巡山一事,非同小可。这条山道,一年四季,来往行人颇多,若无人导引,难保不被山中熊虎伤了性命,所以村中少壮,皆有义务为过往客人出力。山道上各处关节窍要之处,都有村人把守,若见了迷惘的行人,务必要伸出援手。这一年年下来,少说也能救几十条人命吧?呵呵,上天有好生之德……”
西门庆的面色也严肃起来,问道:“村中少壮,若碰到人熊,那该如何是好?毕竟气分清浊,人有贤愚,并不是每一个人,都有曾兄这般的好身手的!”
曾思齐笑道:“西门兄担忧得是!但寒家在此山中隐居百年,说到人熊习性,多少还是知道一些,所以有些事情,预先便有了防备……这里是小可夫妻二人的住宅,今日能够招待二位英雄人物,当真是蓬筚生辉,西门兄请!武兄请!详情进屋细谈。”
这时众人早已经进了村子,来到一处青石围起来的大院落前面,孙天锦、孙二娘、张青一路和街上的路人打着招呼,看来这就是那些二十年前屠刀下反抗暴政而余生的村民了。听到曾思齐招呼客人进屋,孙天锦的面上便露出恶作剧的微笑来。
当下把门一推,当先而入,回头笑吟吟地道:“二位英雄请进!”西门庆和武松不意有他,迈步直进来时,突然听到前方一声低吼,从屋子里猛跳出一只白老虎来,盯着西门庆和武松,荷荷发威。
乍见之下,西门庆和武松都是吃了一惊,但只听背后曾思齐一声喝:“小白不得无礼!”那只白老虎就俯首帖耳,蹭到孙天锦足边撒起娇来。
张青把路上随手打的两只山鸡送到它嘴边,那白老虎呼的一吹,鸡毛纷落,竟比滚水烫了的还拔得干净,然后这家伙噙了山鸡,碧绿的大眼珠子骨碌骨碌地盯着西门庆和武松看了看,见二人没有和它抢食的打算,这才迈开模特步,慢悠悠地踱到屋子后面去了。
看着西门庆和武松瞠目结舌的傻狍子相,孙天锦大是得意:“怎么样?我家小白还过得去吧?”
武松指着白虎的背影,奇道:“这……这……你们养虎?”
那白虎贼精贼精的,武松一指它,它马上就察觉了,立即回过头来,冲着武松瞪眼,虎头上的表情颇为不善,看来武松和老虎,确实是天生的对头。
张青在旁边笑道:“我家姐夫大才,养虎只是闲情偶寄而已,他最拿手的,是养人熊呢!”
虽然初见白虎让西门庆吃了一惊,但现代社会里也有人家养老虎,也就见怪不怪了,但现在听到张青说曾思齐还养人熊,西门庆也忍不住大惊起来:“曾兄,这饲养人熊之事,可是真的?”
“说真也真,说虚也虚!”曾思齐一边笑言一边伸手肃客,“二位请坐。”
西门庆、武松、曾思齐、张青四人分宾主落座,孙天锦和孙二娘径自去厨下忙活了起来。
“何为真?何为虚?”落座后,西门庆迫不及待地问。
武松则显得有些魂不守舍,他老是转着眼睛朝屋后看,那只叫小白的老虎对他的吸引力比人熊还要大十倍。
曾思齐叹了口气,说道:“饲养人熊之事,说真便有,说虚便无。”
西门庆挠头道:“曾兄,你这一说,可让我糊涂到了十二万分!”
张青亦摇头叹道:“西门大官人,我和你一样,在刚开始听到我姐夫这一番奇计时,何尝不也是丈二的金刚摸不着头脑?直到后来,我姐夫之计收了奇效,我这才五体投地,心服口服。”
西门庆一听,心痒难搔,起身拱手道:“却不知曾兄有何奇计?兄弟我今日虽然不是三顾茅庐,但还望曾兄念我一片意诚,说来与兄弟听听吧!”这正是:
自古豪杰敬侠士,从来好汉重英雄。却不知曾思齐有何奇计,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