谨言不等两个人的回话,便在简荨身旁的座位落坐。
“我也喜欢这家餐馆,很巧碰见你们,介不介意我坐下?”
“介意不介意,你都已经坐下了。”雅梵阴沉着脸色。
谨言不在意地笑笑,举止自然地给酒杯倒上红酒。
“看你们的脸色不太好,怎么,心情不好?”他轻松地笑问。
简荨和雅梵各自缓了缓神色。
身旁倏然多出一个人,而且还是这几天带给她诸多意外的人,她有些心乱。
尽管感觉不自在,然而他的到来一定程度上缓解了对面那个男人方才霸道的话语带给她的心慌。
无论心慌还是意乱,她从来不会让任何心里的想法与情绪显示在脸上,她的傲气不允许她这样做。
简荨拿起餐布擦了擦手,端起酒杯,浅啜一口,轻轻一笑:“当然心情不好。有几个人在和ex见面时会有好心情?”语声平淡从容,仿佛方才的插曲不曾发生过。
雅梵蹙了蹙眉,神色不悦。
简荨视若不见,抿唇轻笑地揶揄:“不过看到让我几次通不过考核的考核官也在,我心情更加不好。”
谨言摇头笑了笑,将红酒杯从她手中拿开,“既然如此,居然还敢喝酒?还记不记得,你的第三次考核资格为什么被取消?”
简荨点点头,神色认真:“当然记得。不过看到你们,我的压力太大,总要喝点酒精舒缓一下,你说呢?”
雅梵终于不耐烦,语声低沉地开口:“nstn,平常想找你都找不到,今天你好像很闲。”
谨言耸了耸肩,笑说:“作业再忙,总要留一些时间给重要的人。”
“是啊,总要留一些时间给重要的人。既然你们两兄弟难得见面,我这个外人就不方便打扰了。你们慢慢聊。”简荨从座位起身就要离去。
“jennie,”还未有走出座位,谨言倏然伸手拽住她的手臂,“难得大家都在,不如一起吃顿饭。”
掌心传来的温热让她心头一悸。她不自觉地抬眼瞥了眼对面。
雅梵倒是没有注意到什么,只对简荨说:“你不是外人。”
两个人相对而坐,双双抬眼望着她。
从她此刻站着的角度看,他们周身笼罩在餐厅的华灯中,同样的英俊出色,意气风发,和来自同一家族血缘基因的相似的轮廓。
犹记当她第一眼见到他时,隐隐感觉有些面熟,却忽视了姓氏的同一发音。
她想起在澳洲受训时,受训学员和因为作业飞来澳洲的天际空乘们开扒聚餐,女学员和空乘尽情发挥女人们特有的八卦特质,聊公司的哪个机长更有型。
聊着聊着就聊到了经常上财经周刊封面的大ss身上,一个个春心荡漾,感叹万千。结果就有空乘不服气,说tain tng更有型,尤其是穿上机长制服。然后她们就这两个人谁更有型的问题唧唧喳喳的激烈争论,最后索性投票定“胜负”。结果是:汤谨言以一票胜出。
其实最后那一票是简荨投给汤谨言的。并不是她觉得谨言更出色有型,她本身对这个无聊的投票不感兴趣,奈何架不住那些女孩子们的软磨硬泡,只好随便写了个名字。
她下意识地没有写那个在她心口上刻下伤痕的名字。虽然曾经沉迷于他的出色,被他“霸占”了整个青春年少,一次又一次被他“征服”。
即便现在已然成熟理智,她还是不得不暗叹造物主对某些人的偏爱。
发现自己略微失态,简荨迅速定了定心神,轻咳一声,将手臂貌似自然地从他掌心抽出,“你们有你们的话题,我不方便在场。有空再聚。”
“怎么会不方便,这次的饭局迟到了十二年。”谨言唇尾微勾。
“什么意思?我不明白。”简荨不解,又坐回到座位上。
谨言看向雅梵,缓缓说:“雅梵,还记不记得,十二年前的那一次我去法国看你顺便度假,你说你要介绍你的女朋友给我认识。”
雅梵轻晃着红酒,心不在焉,神色烦躁地接过话:“后来没有等jennie下课回家,你就急着离开。所以呢,你想说什么?”
谨言意味深长地微微一笑,“没有想到,我和jennie会以这样的身份认识。”
雅梵将杯里的酒一口喝尽,淡淡说:“即便不以这样的身份认识,你们终归还是以其他的身份和关系认识。”
简荨的心一沉,神情有些凝固,压低声音说:“雅梵,你喝多了。”再用眸角悄悄瞥了一眼旁边。
谨言正淡定地一口一口抿着酒杯,似笑非笑。
空气凝固着说不出的诡异与暗涌,各怀心事。
恰时一声礼貌的“exe e”打断了尴尬。侍应生将餐车推了过来,将餐盘一件件摆桌。
菜式精致,摆盘清雅有品味,却勾不起桌上任何人的胃口。
雅梵对侍应生轻声交待了什么,侍应生恭敬点头离去。
简荨刚拿起刀叉,餐厅的音乐渐渐停息,华灯渐暗,柔亮的光线聚焦到餐厅的钢琴一角,一曲卡农d大调在钢琴师的指间行水流云般的流泻而出。
“阿荨,还记不记得这个音乐?”雅梵眸含期待。
记得,她怎会不记得。自小擅长数理化,对史艺术一拒千里,倒也喜爱一些名曲。那时她最得意能有一个精通西洋乐器的男朋友。每当兴致来了,她会缠着他弹一曲她最爱的卡农。
卡农d大调有一段高旋律部分最让她沉醉。她甚至选择了这个音乐作为婚礼入场音乐。
即便他离她而去,婚变的那一天,她面对众人依旧笑靥明媚,可夜里将自己埋在被窝里,一遍遍听这个音乐,似乎要把自己溺死在回忆的伤痛里。
然而,真正的伤痛不仅于此。
每当她听到卡农,便想起那双让这首乐曲流畅跳动的小小的指尖。父系遗传的音乐细胞让她不得不生活在回忆里,整整五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