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兰芝今天特意提早回到了家,却发现路建祺已经到家了,居然还破天荒的嘱咐保姆一定要把菜做的清淡一点。
“只是请个朋友来家里吃顿饭,也不用这么紧张吧?”她觉得有些好笑。
路建祺笑着看了她一眼,“知道我和清轩多少年不见了吗?”
“至少我嫁给你十六年,今天才知道你和萧清轩居然还是发小。”宁兰芝把提包放好,坐在他旁边。她知道丈夫因为工作关系认识很多老演员,但却没想到他和萧清轩的父母居然都是某个国企老厂的职工,从小在一个家属院长大,关系比起亲兄弟也不惶多让。
这时门铃响了起来,路建祺顾不上答话,几步上前,抢在保姆前面就把门打开了。当看到那个虽染上了岁月痕迹,却仍温雅俊秀的男人的时候,路建祺目中露出激动之色,立刻抱住了萧清轩。“清轩!”
“路大哥!”萧清轩虽然不像路建祺那么激动,却也很兴奋,他回抱住路建祺,俊雅的面孔露出了真心的笑容。
两人松开手,又不禁相视大笑。路建祺拉着萧清轩进屋,一面招呼宁兰芝,“来,见见你嫂子,你欣茹姐走了以后,我一个男人家带着宝儿难免疏忽,多亏了兰芝帮忙。”
萧清轩微微一笑,与宁兰芝握了握手。“嫂子好。”
几人落座后,萧清轩拿出了几份礼物,递给了宁兰芝,是几款大牌的限定版香水与皮包,甚至还有一个精致的芭比娃娃与一套亮晶晶的首饰,显然都是花了心思准备的,宁兰芝笑着收下。
三人聊了会儿天就到了晚饭时间,来到餐厅就座后,保姆把饭菜端上来,路健祺打开一瓶茅台,就要给萧清轩倒上。
萧清轩有些诧异:“怎么不见两位侄女?”
路建祺一笑:“心心去她爷爷家了,至于宝儿……她毕业后不知怎么地想当演员了,我怎么劝都劝不住,这不跟着剧组去外地拍戏了。”
萧清轩不禁一愣,却见路健祺已倒满了两杯酒,并端起了其中一杯,道:“清轩,当年你离开内地去港岛时,欣茹刚去世,我自己都一团乱,什么都顾不上。咱俩从小就铁,可你最困难的时候,我这个当大哥的却没帮上忙,这些年来我一想起这件事就觉得对不起你,这杯酒,算大哥向你赔罪!”
说罢,他一饮而尽。
萧清轩慌忙也端起自己的酒杯,“路大哥,你别这么说。当年我爸妈辞职下海,顾不上我,我饭在你家吃,觉在你家睡,连功课都是你和欣茹姐指导,路叔路婶更是把我当成亲儿子,这份恩情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忘。何况当年的事就算你想帮我也是有心无力,再说我能回内地,又是谁帮我说的话出的力,你真以为我不知道吗?”
说着说着,他眼中也浮起了一丝激动的情绪,也昂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大哥,你我快二十年不见,但这份交情我决不可能忘。”
宁兰芝坐在一旁,没有多说话,很快吃完饭就找了个机会起身离开。她知道路健祺请萧清轩来家是为了宝儿,但却没想到这两人之间竟还有别的故事。而从两人的表情看来,显然不是多愉快的事,她一个外人没必要知道太多。
她回到房继续未完成的工作,直到时间差不多了才下楼。屋里弥漫着很重的酒味,路健祺正坐在沙发里出神,但却不见了萧清轩。
“他走了?”宁兰芝问。
路健祺点点头,“我看他喝了不少,本来想留他住一宿,但他坚决要走,就让司机送他走了。”他说着,觉得嗓子有点干,忍不住点起了一根烟,“当年萧叔是厂子里最出色的业务,脑子灵活,又有魄力,早早就辞职自己出来了,而他也的确有本事,短短时间就成了万元户。”
宁兰芝有些讶异地看着路健祺,却听他道:“清轩从小就是别人家孩子,长得好,学习好,性格也好,连我爸妈都常说:萧叔两口子肯定上辈子做了大功德才修来了这种孩子。”他忽然一声叹息,“可这么好的一个家,怎么就忽然间散了呢?萧叔那么聪明一人,怎么就没看清形势呢?那会儿清轩还在美国,得到消息匆匆赶回来,结果却连萧叔萧婶的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宁兰芝静静听着这些过往,心下怃然。官商之间的联系从古至今都微妙而危险,官场倾轧无论对错,只有成王败寇是惟一真理。可就算如此,当看到那些无辜之人的遭遇,却仍不免唏嘘。
“清轩回国后凭《风云年代》大红,可因为萧叔,那年的金桐奖上他却连提名都没有,甚至还被逼得在内地待不下去。那会儿我刚参加工作没几年,欣茹又去世了,想帮他也是有心无力,哎……”路健祺眼中浮起了浓浓的歉疚,“本来我一直觉得对不住清轩,这么多年都不敢见他。但这次为了宝儿,却还是厚着脸皮联系他了。”
“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你也别总想着。”宁兰芝劝他,“我看他还当你是大哥的,你们俩这心结也算是解了,以后哥俩儿多聚聚,不也很好吗?”
路健祺却没有答话,只是深吸了一口烟,吐出了一长串白色的烟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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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清轩被路家司机放在床上时,只觉得头疼欲裂。长途飞行后的疲惫与见到故人的激动,让他身心都极为不适。
他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但不久又因干渴而醒了过来,他挣扎着起身,跌跌撞撞来到客厅,在吧台边的冰箱里找到了一瓶宝矿力,拧开瓶盖昂头灌了半瓶。
随后他软倒在地板上,宝矿力瓶子贴在他颈间,冰冷的感觉很不好受,但他也因此清醒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