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一边说着,一边把袖子往上挽,她的动作有点慢。
接着,她又弯下腰,费力地把裤腿卷起来。
她的手臂、小腿上布满了大大小小、密密麻麻、新旧不一的伤痕。
“我在外面一直不敢穿短袖,就是怕被学生们看到这些伤,怕影响不好。而且……而且好好,她那么小,她才不到三岁啊……她本来是个健康的孩子啊,可都是因为刘传宗,他……他每次喝醉了或者输了钱就拿我们母女撒气。好好就是被他一次又一次地毒打,才……才被打瞎了一只眼睛啊!他一直嫌弃我生不出儿子,只要他在家,我们母女就没有一天好日子过,每天都要被他打……”
王越说越激动,情绪像是决堤的洪水一般,她的话语杂乱无章,似乎她只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李有为赶忙站起身来,急忙伸手虚扶着王:
“王同志,你别激动,我们并不是来问罪的,你的这些遭遇我们也很痛心我们这次来,要是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你可以去镇上的妇联寻求帮助。现在呢,我们主要是想跟你核实一件事,你最后一次见到刘传宗,是不是在十月八号的中午呢?”
王就那样直勾勾地盯着眼前的这两个人,过了好一会儿,她的嘴角突然扯出了一抹笑容,那笑容里满是讽刺的意味。
“没错,是十月八号中午。你们难道觉得,我这样一个常年被丈夫殴打的弱女子,有本事让刘传宗那样一个身高一米七八的大男人无声无息地消失吗?哼,妇联?这可真是个笑话。你们这些公安也一样好笑。那些正在受苦受难的人,你们根本就看不到。在石海公社,在明海镇,这一年里有多少女孩子被拐卖、失踪,你们又真正去找过几个呢?”
王心里清楚,自己现在的情绪有些失控,这些话可能说得有些过分了,就像是在无理取闹。
可是这些话就像一块大石头一样,在她心里压了太久太久了。
自从从吴城来到这个石海公社,仅仅四年的时间,她感觉自己仿佛已经变成了一个疯子。
不过好在,仿佛有冥冥中的神明听到了她内心深处的呼喊,把她从那无尽的黑暗中解救了出来。
李有为和他的同事看到王情绪如此不稳定,知道现在继续追问也不会有什么结果,于是便说道:
“王同志,关于这件事情我们已经了解得差不多了,那我们就先不打扰你了。”
两人起身离开办公室,李有为一边迈着步子,一边认真地翻看着手中的日记本。
突然他停下脚步。
李有为的目光紧紧地锁在日记本上的内容:最先上报失踪的是张家村的张水生——然后是牛头村的赵有龙、赵天宝、李丽萍——然后是下乡到张家村的知青,陆航——再然后是连兴村的刘传宗。
他们之间到底存在什么关联?李有为眉头紧锁,他总觉得几人的失踪是有关联的,但他们之间却缺了条线,一条可以将几人可以串连起来的线。
见李有为站在原地不动,同行来的公安廖伟开口问,“李哥,是发现什么了吗?”
李有为捏了捏眉心,摇摇头,“走吧,继续去走访几个村子。”
李有为在笔记本上画了一个个图标,然后带着廖伟骑车前往连兴村。
一到连兴村村口,只见大树下有一个老人家在树底下纳鞋垫,这人还是李有为认识的。
李有为推着单车走了过去,“春燕婶!”
吴春燕正专心纳鞋垫,听到声音后慢慢抬起头。
看清是两个公安,她先是一愣,马上站起身,急切又期待地问:“有为啊,你来了!是不是我家明仔有消息啦?”
吴春燕的儿子李明,十几年前说要去镇上打工,可没想到,这一走就像消失了一样,再也没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