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这次,任凭武藏恁地了得,休想逃得性命。所以说,从今天这个时候开始,你要断了念头。我不愿杀了武藏而让公主怀恨。我不仅以你为主家的公主,也把你当作自己女儿一般抚养长大的哪,真不愿见你为此悲伤。”
公主易容说:“岩田!你把我作为阴谋的工具,现在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你把我抚育成人,我也绝不忘记。现在我以主公的身份告诉你……”
“什么,主,主公的身份?”
“富岳,好好地听着!以前也曾说过,自从武藏先生在江户出现以来,变了的倒是你自己。武藏先生不会把你这种人看作敌人,也不会视为同道。你却空自着急,把心底的话都逼出来了。岩田,我劝你死了这条心吧!那还不是灯蛾扑火?”
富岳高声朗笑着说:“你,你这是什么话!我一定要杀死武藏,绝不放手!杀死武藏,才能抬高我浪人的身份,也正是达成目的的第一步!”
六
第二天,富岳一伙正会齐人马进行最后部署时,情报来了。
——武藏拒绝了将军的邀请,不愿出仕。但将军对武藏的言语、行动极为钦佩,现正在设宴款待中。
听到这一情报——
“什么,不愿仕进?”
富岳以下,都疑心自己的耳朵似的,面面相觑。这些人嘴巴上虽说得响亮,自诏浪迹天涯,但事实上只是没人用他,乐得嘴硬罢了。真正以浪人生涯为荣的,实则寥若晨星,能有几人?所以一听武藏拒绝了将军亲授的侯王地位,不仅出乎意料,简直视为奇迹。
他们视武藏为敌的最大理由,本来是对他的命官的反感。现在既知武藏无意仕进,便是失去大半的目的,莫不爽然自失了。
但在岩田富岳,却不如此单纯。
首先是伊织的因缘。他当然早已知道伊织做了武藏的养子,原想活用这一因缘,借伊织居中斡旋,进而利用武藏,收为己用。
而那伊织,竟以敌人的姿态突然出现,顿使富岳手足无措。富岳虽是仍向伊织下说辞,想把他挖过来,无奈伊织拒之于千里之外,使得富岳黔驴技穷。
不久,由利公主又倾心于武藏。公主是富岳手中的第一张王牌,是遂其野心万不可少的法宝。这样一来,使他更为寒心了。
最后,富岳意欲公开由利公主与伊织之间的姐弟关系,借以扭转局势,从中取利。而又为由利公主一口回绝了。
在这种种不可告人的苦闷中,他渐渐心焦,而感情也随之激动起来了。以前,他曾告诫主水不可鲁莽,现在他自己竟也居然以杀死武藏为达成野心的第一阶段了。
“各位,这两件事却是不容混淆,不管武藏仕进与否,我们打倒武藏的目的不能有丝毫的动摇。我们既已送去战,就得贯彻到底。”
富岳把他那阴险的目光向浪人群中一扫,再压低声音说:“而且各位,要知道武藏便是咱们祭旗的牺牲。为了大事得成,祭旗的牺牲来头愈大,咱们的威力也愈增。”
“哦,不错。”
浪人们这才重新振奋起来。
“松山先生,拜托了。”富岳特向主水说。
七
富岳虽是低声软语,但主水不做正面回答,却说:“岩田先生,这时应该请公主出来说句激励的话,方是正理。”
话中带骨,但其他的人则无法听懂。
“啊,公主……”
众人的眼光一亮。
凡在浪人馆进出的人,对公主都是倾倒的。
富岳苦着脸道:“不,事已至此,非妇人所应出面。时间已到,各位请吧。”
说着,先自站身起来。
这一伙人早已扎束停当,便三三五五随着富岳出了浪人馆。
这样一来,倒让主水有充裕的时间整理行装,让阿光送着出来,也没人警觉了。
阿光送他到了巢鸭桥下。
“那么阿光,好好保重身体,待我仕进之后……”
“……”
阿光不相信主水的话,不期望有重逢的一天。主水过桥之后,虽曾回头望了她一眼,就此加紧脚步走了。
待浪人们动身以后,由利公主叫了轿子。脱去外衣,里面已是行装打扮了。跟在轿子后面的,就是那个名叫村山修平的年轻武士。
却说富岳一伙的首脑人物,盘踞在芝山增上寺前一间叫“京屋”的茶馆楼上。
“武藏偕同伊织,长行的装束,刚才已离寺尾新太郎家了。”
一个青年急忙忙前来报信。这次为了袭击武藏,可说是江户浪人的总动员,人手既多,情报网自然健全。但他们一心都在武藏身上,对自己已在町奉行严密的监视之下反而毫不知情。以常教寺野为中心,布着江户建府以来最大规模的兜捕阵网,是他们连做梦也不曾想到的,町奉行堀三左卫门亲自出马,担任总指挥,坐镇在芝山门的小院中,把那一带围得水泄不通。
松平伊豆守也微服简从亲身前来;他于武藏退出江户城,随即辞殿赶来了。
“怎样,三左!不会有漏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