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臣秀吉讨伐岛津之际,亦以处置得宜,得保独立,以迄于今。
七
这几年间,相良家多事之秋,剑豪丸目藏人佐为雪大口城砥上之耻,大小各战虽亦迭建奇勋,但“永不召见”的禁令却仍未因此解除。
但藏人佐与其说是战场上的勇将,毋宁说是超绝的兵法家——剑客,在这期间,与恩师伊势守仍不断地札往来,以炽热之心,在钻研兵法方面下功夫。而且在新阴流中,掺入自己从实战上所获的经验和研究心得,另创了“泰舍流”一派。他的剑术声望本来已经很高,各藩子弟投入他的门下,不远千里前来受业的人便慢慢地多起来了。
日月如逝,他的年龄已逾五十岁。这一代剑豪,似乎在这山国的小藩里终其一生,别无建树了。但庆长三年,当他五十六岁的时候,因偶然的机缘,使他名震京洛,赢得关西日本第一剑客的荣誉。
藏人佐的门下,有一个叫有濑外记的徒弟,心想新阴流的始祖既是上泉伊势守,倒不如从伊势守直传来得简捷,上江户投入了伊势守门下。其时,德川家康已从三河播迁江户,伊势守便是因家康之邀,担任着武艺师范的。
有濑外记习艺数年,回来时给藏人佐带来伊势守的亲笔函。略云:前年入京,曾将新阴流奥秘悉数相传,以西国传道授艺之事委诸吾弟,谅已洞察……余于最近又参悟另一刀法,亟待相授,适吾弟门下有濑外记就余习艺,略有心得,乃嘱其回国时,辗转相授,幸垂察焉。
对于如海师恩,藏人佐虽是铭诸肺腑,但向曾是自己徒弟的有濑传授刀法,终是耿耿于怀,便决心上京亲灸师训,带着两弟——寿斋和吉兵卫,弟子木野九郎右卫门、神濑军助及小田六右卫门三人,日夜兼程到了江户。但迟了一步,伊势守已于前一月病逝了。悲痛之余,他便去找到师兄——柳生但马守的府邸去了。
但马守这时已继伊势守之后,做了家康的武艺师范,在木挽町的邸宅是够堂皇的,俨然是诸侯的身份了。
藏人佐却不管这些,带着一伙人踏入府邸。
“喂,新左卫门!”
他仍用少年时的称呼嚷着说:“好久不见了。要在你这里耽搁一个时期哩。”
八
伊势守门下的四天王是柳生但马守宗严、穴泽净贤、疋田五郎、丸目藏人佐。据丸目家所传藏人佐的传记上说,承袭新阴流的正统,继伊势守之后担任德川家武艺师范而声势显赫的,唯有柳生但马守宗严一人而已。其他三人,自然而然便与新阴流分开了:穴泽转为长刀1 ,疋田发明枪术,藏人佐则自创泰舍流。
藏人佐住在柳生家中,见了宗严的剑法,跃跃欲试。
“新左,咱俩比画比画,也可以知道同根所出的两个流派孰优孰劣。”
藏人佐终于提了出来。
“我早晓得你会来这一手。但藏!咱们有什么好比试的?我们同门习艺,现在都是指导人家的身份了。师尊早已给你京都以西,关西师范的印可。而我得的,是京都以东,关东的印可。你是西日本第一,我是东日本第一!这样不是很好了吗?二虎相斗必有一伤,倒不如互保体面,光大流派,才对得起我们的师尊哪。”
1 长刀:日本亦称薙刀或眉尖刀,略如中国青龙偃月刀。——译者注藏人佐听宗严说得入情入理,便也无话可说,自此断了比试的念头。每天,他也到练武场,给弟子们指点刀法了。
一天晚上,师兄弟俩照例对酌时,宗严的脸色显得郁郁寡欢。
“新左,怎么了?像有什么心事哪。”
“不,没有什么大事。今天上殿,南部公要我去试一个兵法家的本领,看情形想破格任用。但上头是不许我与别的流派比武的,试本领不就是等于放对吗?万一失手,有玷家声。不,连上头的面子也无光彩,以此踌躇……”
“新左,你也气馁了?”
“也许是的,但我今日的立场,又不得不慎重。”
“那倒是的。对方是什么人呢?”
“号称东北之鬼,自创独门枪法的大泷市郎右卫门,是第一流的兵法家。”
“什么?大泷!”
正是藏人佐弱冠之时,在京都伊势守的武坛中,师傅外出时交手落败的对头人。藏人佐的胸中,涌上年轻的热血,叫道:“新左,我替你来。不,无论如何让我对他!”
“哦,你……”
“我曾败在他的手中。”
“啊,想起来了!不错,不错。这倒应该让你了。”
宗严也不觉拍膝叫道。
九
为了这场比试,柳生家和南部家的使者往来磋商了好多次,方才决定了日期。到了那天,南部信浓守亲自领着大泷市郎右卫门,到了柳生的武坛。
是时,大泷年五十八九岁,身躯魁梧,目光炯炯,一望便知是功力深湛的伟丈夫。但马守宗严是位至列侯的人物,大泷虽在远远的末席落座,但一点没有畏怯的样子。
信浓守给他引见之后,大泷便郑重其事地报了自己的流派,说道:“辱承宠召,敬请为后学示范一二。”
“知道了。但本坛坛规,须得先与门人交手,未知尊意如何?”
这是武坛一般的惯例,不仅此处如此,可是但马守还是先征求了对方的承诺。
“谨遵台命。”
“那么……”